婶子自然把苏水仙的神色放在眼里,好心提醒了一嘴。
“不过呢!人家能挣钱,是人家的本事,你眼热也眼热不来。”
“上回不是有人跟他抢生意?可没多久就干不下去了……”
后头的话,苏水仙是听不下去了。
她三两口把龟苓膏吃光,又买了一碗包上,快步回家。
一鼓作气,进了赵春花的屋。
“妈,妈,我跟你说个事儿。”
赵春花正寻思着怎么跟苏水仙说嫁人的事儿,见她这着急忙慌的样,难得的温和起来。
“哎哟,这天热的,水仙儿啊,快坐下,妈给你扇扇风。”
苏水仙也顾不得那么多,赶紧把手里的龟苓膏打开,让赵春花尝一口。
赵春花吃了一口,嫌弃的皱眉。
“啥玩意儿?难吃的要命。”
“妈,你再多吃两口。”
赵春花吃过后,眉头松开了些,忽然想到什么。
“你哪儿来的钱买这玩意儿?咋不拿出来给你弟买自行车?”
苏水仙没好气把龟苓膏一推:“这玩意儿一毛钱一碗,我一毛钱都存不下来?”
“咋,苏建业就是咱家的命,我不用活了?”
“他没钱买自行车,要不把我卖了给他买去?”
赵春花脸上的神色僵了僵,拧了把苏水仙。
“别瞎说!”
苏水仙不疼不痒,这才想到正事。
“不是,我跟你说这龟苓膏的事儿呢!”
她把发现林安宁卖这玩意,到这玩意儿多挣钱,一五一十说给赵春花听。
赵春花听得一愣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碗龟苓膏。
“这黑不溜秋的玩意儿这么挣钱?你别不是骗妈的吧?”
“你不信,明儿个去黑市上瞅瞅。”
“想不到啊想不到,那丧门星居然还是个会下金疙瘩的。”
苏水仙砸吧了一下嘴,靠在床头翘起二郎腿。
“妈,我看林安宁肯定靠这玩意挣了不少。”
“咱家不是缺钱吗?她亲妈不肯给,就从她身上要啊!”
赵春花心里头也动了动,拉着苏水仙的手。
“找她要,她也得给啊?好大妮儿,快,给妈说说,咋个办?”
苏水仙凑到赵春花耳边一阵叽里咕噜,两母女一脸笑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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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天刚擦黑,林安宁去张凤兰家送肉。
敲了半天,里头都没人开门。
她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婶子,东西在外头,记得拿。”
屋里的油灯一闪,接着灭了。
她也没多问,转身往回走。
不知道是不是上回自己多管闲事,惹恼了妈,所以才不想理她。
可她实在看不过眼,大不了下次偷偷帮忙就是了。
路过苏家,就见苏家外头的柴火堆里有个眼熟的东西。
她皱了皱眉,走近一看。
还真是贵叔那用来装龟苓膏的油纸碗,那还是她跟贵叔一块想出来的办法。
龟苓膏不比酸梅汤,用水壶不好装。
人家要带走不方便,就用油纸折个碗装上,方便又卫生。
苏家今儿个去买龟苓膏了?他家看着可不像是舍得花钱买这些玩意儿的人。
林安宁顿了顿,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人走远,张凤兰这才打开门。
看着放在门口的那一块肉,嘴角抿了抿,狠心咬咬牙没去管。
第二天天不亮,张凤兰走着去了屠宰场。
忙完了一天的活计,拎着一副猪下水就准备回家。
屠宰场的负责人老于叫住了她,为难的搓了搓手。
“张凤兰同志,对不住,后山新建的工厂那边要送半头猪过去。”
“可这会儿找不到人,你帮忙送去成不?”
说是后山,可也有一二十里地,还是没啥人走的山路。
所以这趟活儿,其他人都不乐意干。
张凤兰想都不想,点点头。
“成!”
她一手拎着猪下水,一边肩膀扛着半头猪,少说也有一百斤。
走起路来连晃都不晃,屠宰场一些男人们见了,纷纷打趣。
“干粗活还得是张寡妇啊!瞧瞧,哪个女人能跟她一个样?”
“哼,一个女人费这劲干啥?不如把这心思用在床上,那能少吃多少苦?”
“你这话说得,好像她乐意往床上躺,就有男人敢要一样。”
“对了,她不是有个闺女……”
话没说完,张凤兰摸起边上的杀猪刀扔了过去。
寒光闪闪的杀猪刀贴着那人的头皮,钉进了后头的案板里,嗡嗡作响。
“干活儿不咋样,嘴皮子能的?”
“不就底下比我多块肉?不想要,我给你们剁了?”
刚才那调笑满嘴荤话的男人们脸都白了,瞪着张凤兰一动不敢动。
最后,还是老于过来的圆场。
“都干嘛呢?还不赶紧干活儿去?”
挺着大肚子的杨腊桃偷摸上前拔出杀猪刀,塞进张凤兰手里,锤了把酸疼的腰。
“张同志,你明知道他们嘴里吐不出一句好话,跟他们计较啥?”
“回头他们背地里给你使袢子,吃亏的还是你!”
张凤兰皱眉,看了眼杨腊桃淤青的脸,把手里的猪下水分了一半给她。
“都这么大肚子了,你男人还揍你?别傻不愣登的挨揍,你跑啊!”
“拿去,好好炖上补补身子。别又给他拿着下酒……”
杨腊桃接过东西,苦苦一笑。
“跑,能跑哪儿去呢?”
“离了,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我。”
“谁让我是女人呢?这是我该受的,指望着下辈子别当女人了,这辈子忍忍就过去了……”
张凤兰张了张嘴,到底没再说啥,背着猪肉出了门。
一个姑娘家落到乡下,除了结婚还有第二条路可走?
所以,她一定不能让林安宁留在这破地儿。
她该去考大学,去过更好的日子……
从屠宰场出来没多远,就见一辆吉普车疾驰而过。
张凤兰停下喘了口气,准备继续走。
没想到,吉普车又倒了回来。
霍深停好车,打开车门走到张芬兰身边。
一改平日的冷漠,主动行了个礼。
“婶子,你这是要去哪儿?我顺道送您一段。”
张凤兰本想拒绝,可又想到什么,最终还是点点头。
没等她说啥,霍深一把扛起那猪肉放到后边。
又打开车门,让张凤兰上车。
张凤兰擦着身上的猪血和猪粪,有些局促的缩起腿脚。
“弄脏你的车,回头我好好给你洗洗。”
她又掏出两块钱放在边上。
“车钱。”
霍深温和笑了笑:“没事,本来我是去买猪肉的,您帮忙送一段,还得感谢您。”
吉普车在山间疾驰,敞开的窗户带进凉爽的风,张凤兰咬了咬唇,顿了顿。
“你,你是看着林安宁长大的?她小时候,啥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