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林安宁没有回家,而是在知青点睡的。
她怕回家后忍不住跟苏大贵那二愣子吵起来,哼,明明是她二哥,却处处偏帮苏娇娇。
早知道,当初她就不给他钱,也不给他肉包子,饿死她得了。
第二天熬好龟苓膏送到镇上回来,刚进村口,就听村里十分热闹。
见她回来,村里人都乐呵呵的打趣。
“林知青,你妈跟你哥他们可真心疼你。说啥要给你办生日,哎哟,家里买了好多的猪头哦。”
“就是,咱红旗沟这么多年,还没见哪家的闺女办生日这么气派的。”
“啧啧,看的叫人眼红……”
“啥?”
林安宁一头雾水,回了家才发现。
院子里已经摆好了长桌,搭起了土灶台。
大锅里烧着热水,边上的木盆里堆着十几个猪头。
这年月买肉得凭票,猪头肉这些算是搭头。
寻常人家逢年过节能买个猪头,都算是顶天改善伙食了。
一下子买了这么多猪头,难怪村里人吃惊。
张凤兰围着围裙,正在烧水烫猪头。
见林安宁回来了,笑着招呼了一嘴。
“宁妮儿回来了?饿了不?妈给你做了糖水荷包蛋,吃完去知青点待着去。”
“待会儿有味儿,别熏着你。”
林安宁快步上前,看了看这一切。
“妈,这是要干啥?我,我生日已经过了啊!”
张凤兰粗眉一竖,大手一摆。
“以前的过了不算,明儿个妈把那十九个生日都补给你。”
“也得让村里人知道,你是我张凤兰的闺女,可不是藏着掖着的赔钱货。”
苏大福乐呵呵从屋里出来,上前给张凤兰帮忙。
“妹儿,你就让妈折腾吧!”
“不然,她总记得这事,觉得亏欠了你,心里不好受。”
林安宁看着满身干劲儿的张凤兰,只能点点头。
末了,又想到什么。
“那,那不能动大哥结婚的钱。”
“我这有钱,花我的。”
张凤兰眼一瞪,擦了把手,把林安宁推进屋。
“你挣点钱自己拿着,以后干啥也有底气。”
“刚回来就让妈花你的钱,我是图你钱才认你的?”
“记住了,以后别动不动就说给妈钱,弄得你妈像个废物,自己挣不来钱似的。”
苏大贵从后头搬柴火出来,也接了一句嘴。
“咱家就没有让小丫头出钱的道理,去吃荷包蛋去。”
林安宁看着为她忙活的一家人,心里头暖暖的。
端起灶台上的荷包蛋,吃了一口,又香又甜。
她没有自己吃独食,端着碗出了门。
走到张凤兰身边,给她喂了一个。
她腾不出手,直接被塞了一嘴。
好不容易咽下去,瞪了林安宁一眼。
“让你补身子,你给妈吃干啥?”
林安宁也不怕她那凶样,吐了吐舌头。
“要补一块补啊!”
接着,又给苏大福喂了一个。
苏大福呵呵一笑,只觉得那荷包蛋甜到心里头去了。
正烧火的苏大贵见状,扔了手里的柴火,扭扭捏捏准备张嘴。
谁知道,林安宁看了他一眼,直接把剩下的那一个也给了苏大福。
“大哥,你是站灶台的,你多吃一个……”
说完,还故意冷哼一声,连最后一点汤都没给苏大贵留。
苏大贵咬了咬牙,得,小丫头记仇了。
不吃就不吃,谁稀罕一样。
他看着跟张凤兰和苏大福撒娇的林安宁,忽然想到个正事。
“不是,妈,咱也没见过她的照片。她来红旗沟时也没说自己是谁,你是咋认出她来的?”
“瞅着,她跟我和大哥长得也不像啊!”
张凤兰听到这儿,有些不自然的别开头。
“想吃荷包蛋自己去煮,别在这儿找事儿。”
苏大贵越想越奇怪,站起身来。
“不对啊!难不成,你偷偷见过她?”
苏大福想到什么,一拍脑袋。
“妈,你三月份去江城,就是去看妹儿的?”
“啥?妈,你啥时候去过江城?”
“妈,你去看过我了?”
这话一说出来,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
苏大贵和林安宁都问起来,张凤兰见躲不过,只能咬咬牙。
“是去了,咋了?不成?”
她看着林安宁片刻,深吸了一口气。
“那会儿是去看过,本来是想看看娇娇回去后过的咋样。”
“可在外头看见你在屋里……”
当时就觉得,哎呀,我闺女长得真好看。
住小楼,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过得也挺好……
她就放心回来了,打那以后也就绝了把闺女认回来的心思。
现在想来,悔得肠子都青了,要是早知道过的那样的日子,不管咋样,她都会把人带回来。
苏大福跟苏大贵看着张凤兰,都没吭声。
妈一辈子待在乡下,连去市里的车都坐不明白。
到底是哪儿来的勇气,跑到千里之外的江城?
林安宁眼眶红了,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上前拉着张凤兰的手,撒娇的晃了晃。
“您那会儿要是跟我说一声,我得多高兴啊!”
张凤兰低头看着林安宁握着她的白嫩的手,轻轻拍了拍。
“那会儿,怕你嫌弃……”
所以,连上去叫声闺女都没敢。
好在如今能光明正大的把闺女留在身边,比啥都强。
明儿个要办酒席,今儿个家里忙得没地儿下脚。
张凤兰不让林安宁插手,打发她吃了饭就回知青点去跟知青们玩儿去了。
林安宁想了想,先去了霍深那边一趟。
结果屋里关着门,他不在家。
她有些失落,只能先回了知青点,邀请霍甜甜和李芬明天去吃席。
晚上她准备睡在知青点,却被霍甜甜赶走。
“你那屋的灯泡坏了,黑漆麻乌的不方便,你先回家睡,明儿个修好了再来。”
没办法,林安宁只能回家。
眼见着天都黑透了,她又去了霍深那边一趟。
屋里黑黢黢的,人还没回来。
“狗男人,阴晴不定还总不见人的,狗男人。”
一转头,就见霍深单手插兜站在后头。
锋利的五官被月光染得极其温柔,眉头一挑,声线拉长。
“骂我呢?”
他几步走到林安宁跟前,微微俯身,无奈轻笑。
“我的小祖宗,说说看,我又怎么惹到你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