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放学,林安宁刚从学校出来,就见对角小巷里,单手插兜靠墙站着的霍深。
白衣黑裤,寸头落拓不羁,就算是在没人的角落,也是叫人能一眼就无法忽视的存在。
她抿嘴笑了笑,背着书包跑过去。
“亲爱的霍同志,今天怎么得空来接我?”
霍深伸手拿过她的书包,握着她的手十指相扣。
“刚巧来镇上办事,看看时间你应该放学了,就来接你回家。”
“饿不饿?去你哥那吃饭?”
林安宁想了想,摇摇头。
“还是算了,我哥最近好像得了恐霍深病,一提你的名字就浑身哆嗦。”
还总骂霍深不是玩意儿,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霍深怎么着他了。
她知道霍深不会在意这些,可也不想他受委屈。
“行,那,回家?”
“嗯!”
林安宁点点头,跟霍深手拉手走在街上,路过电影院,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上回被苏娇娇和霍文昌搅和,连电影都没看呢!
霍深察觉到她脚步顿了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还想看?”
林安宁看着电影院门口的年轻男女,脸红了红。
“想跟你一块看,我听人说,这电影挺好看,挺适合,谈对象的人看。”
班上有几个女同志去看过,说起来的时候总神神秘秘还脸红。
“行!”
霍深拉着她进了电影院,买了两张星期六的电影票。
他把票塞进口袋,贴身放好。
“星期六我去接你,这回咱两一块来。”
回去路上,霍深看了看林安宁,笑了笑。
“待会儿,记得别紧张。”
这开场,林安宁可熟悉了。
“咋,不是去市里接受过表彰了吗?”
霍深挑了挑眉,卖了个关子。
“嗯,不是市里!”
两人回了红旗沟,刚从吉普车上下来,就见王静抱着丫蛋气喘吁吁跑过来。
“不好了,安宁,你妈跟村里人干架,伤得不轻,这会儿都在村部里,让你妈给个交代呢!”
林安宁一听,书包都顾不得放,急忙朝村部跑去。
李友宝坐在村部,满脸愁容的抽着旱烟看着底下闹腾的一群人。
张凤兰就脸上有几道抓痕,其他地方倒是没见着伤。
郭槐花和村里几个碎嘴子鼻青脸肿,披头散发,坐在地上嚎得不行。
“李友宝,张凤兰把咱们伤成这样,今儿个不给咱赔个几十上百的这事没完。”
“哎哟,哎哟我的妈哟,我这腿怕是断了。”
“是是是,还有我的手,使不上力,也不成了……”
张凤兰丝毫不虚,呸了一口。
“让你们成天吃饱没事干瞎咧咧,说啥我闺女跟男同志钻草垛子,钻你妈个蛋呢?”
“老娘没揍死你们算轻的,再有下回,老娘扯断你们的舌头。”
吃过亏的郭槐花她们被张凤兰这彪悍样吓了一跳,对付不了她,只能爬到李友宝跟前要个说法。
“村长,你说句话?难不成真让咱们被张寡妇打死?”
郭槐花她们几个的男人躲在后头,也跟着帮腔。
“是呢!现如今分产到户,家里就这几个劳动力,现在把她们揍得干不了活儿了,一家子等着饿死不成?”
田旺弟恨得跺了跺脚,没好气道。
“凤兰,我当初咋说的?啊?家里这惹事精,迟早要出事。”
“上回她跟霍深一去两三天,我想着他两要是能扯证,也就算了。”
“谁知道,现在闹出这场事,真丢咱老苏家的人。”
别人胡说八道也就算了,田旺弟是她家宁妮儿的亲奶奶,当着外人的面也这么说,张凤兰气得咬牙。
“你瞎说啥?宁妮儿跟霍深是去市里办事的。”
田旺弟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
“是呢!在床上也叫办事呢!”
张凤兰气得发抖,苏娇娇赶紧上前扶住她。
“妈,你别气。”
她扭头看着田旺弟,皱了皱眉。
“还有奶,你也少说两句,还嫌不够乱呢?”
她看了看众人,无奈叹了口气。
“那天没准是看错了,我姐就是性子好,喜欢交朋友,她身体不好,也不能跟正常人一样跑跑跳跳。”
“兴许就是觉得无聊,跟人男同志恰好在草垛子那说了两句话。”
“当初她在江城也跟人去看电影,一晚上没回来也没出啥事。”
“如今与时俱进,你们可不能这么古板。孤男寡女又咋了?就没有单纯的友谊吗?”
这话听着是在给林安宁解释,可细一琢磨,就觉出了不对味。
“哎哟喂,还单纯的友谊,笑死我得了。”
“张寡妇,这可不是我说的啊,是你婆子妈和便宜闺女说的。”
“林安宁以前就作风不正,跟霍深睡了又勾搭上了别的男同志。”
“村医也别叫她干了,别到时候病没看好,还把村里人惹上脏病……”
“就是,就是!”
“对,别让她干了,把她赶出红旗沟。”
郭槐花几人的气焰越发嚣张,气得张凤兰直跳脚。
林安宁这会也在门外听出了门道,皱了皱眉走进门。
“友宝叔,她们说被我妈打伤了?我替她们看看?”
李友宝抽着旱烟点点头,倒是没拦着林安宁。
“你,你别碰我。”
郭槐花没好气往边上挪了挪,咬咬牙。
“我腿断了,要不想咱们把你妈抓派出所去,赶紧赔钱。”
“对,赔钱。”
林安宁冷笑一声蹲下身,挽起袖子,一把掐住郭槐花腿上的穴位。
“你说你腿断了?是这儿?”
“嗷,疼死我了。”
郭槐花疼的一激灵,猛的从地上窜起来。
好手好脚的样儿,可不像断了腿。
接着,林安宁又看向另一个说断了手的婶子。
“你说,你哪儿断了来着?”
那婶子见郭槐花满脸通红,也知道那一下怕是难捱,急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
“哎哟,奇了怪了,这会儿没事了?”
其他两个装伤的也知道装不下去,识趣的自己站起来。
可被张凤兰揍了这一顿,就算没啥伤,也咽不下这口气。
“村长,你说句话,难不成咱们今天就让张寡妇白揍了?”
张凤兰也气不过,挽起袖子还要上前。
“谁让你们先编排我闺女?我揍你们还轻了。”
郭槐花不肯认错,梗着脖子道。
“谁说咱编排了?明明就是事实,林安宁把咱红旗沟当啥地儿了?窑子窝?”
“不赔钱也行,这事,咱闹到镇上去,看谁丢脸。”
还想再骂几句,就见霍深站在外头。
眉头低压,眼神冷冷看着她。
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天气,郭槐花却觉着浑身发冷,当即不敢吱声。
霍深大步走进门,扫视一圈,目光落在林安宁身上,柔和了几分。
“上次我跟林同志去市里,是去接受表彰,这事,很快会有人来给她证明。”
“你说你看见林同志跟人钻草垛子,什么时候?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你亲眼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