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工程队的人,自然都知道霍文昌是个啥鸟样,当即嗤笑出声。
“是呢!队长,就他干的那点活儿,我少睡半个小时就干出来,他要走就让他走呗,省得成天杵在眼皮子前头拿腔拿调,没看了就心烦。”
“就是,咱们是下乡来干工程的,他是来当少爷的,吃饭不跟咱一块吃就算了,连睡觉的地儿都得自己一个屋,赶紧让他走,把那屋腾出来给咱们住。”
换成以前,江猛肯定会签了这病假条让霍文昌走。
可现在队里的人病了大半,多一个人就能多一分力量。
他狠狠咬了咬烟蒂,一把抢过霍文昌的病假条揉成一团扔到外头。
“老子就不签,有本事你直接跑回去,不然,就给老子在这儿好好干。”
他拿过一旁的铁锹,一把扔进霍文昌怀里。
“现在去干活儿,少特么在我跟前唧唧哇外……”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江猛下了脸子,霍文昌的脸都黑成了锅底。
要不是怕就这么跑回去影响后头工作,他早跑回去了。
找个生病的幌子,也是给江猛台阶下,这蠢蛋一点不上道。
“好,你等着,我要告诉我爷……”
林安宁实在听不过去,从后头走出来。
“你爷爷要知道你在这儿干的这些事,不揍死你就算了,还会帮你?”
“江队长,你先坐下,我给你打针。”
江猛没再多说,坐在一旁伸出手。
“辛苦你了,林医生。”
霍文昌目瞪口呆的看着林安宁从办公室走出来,又见刚才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江猛对她这么客气,当即恼羞成怒。
“不是吧!林安宁,我说他咋不给我批请假条,感情是你在背后坏事?”
不知道为啥,他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明明,他已经跟苏娇娇确定了对象的关系。
可为啥见到林安宁,还是忍不住想靠近?
还有,上回在电影院也是,他跟苏娇娇亲热。
他身体没毛病,上次也跟苏娇娇干过那回事。
可在听到林安宁的声音后,立马就萎了。
不管苏娇娇咋弄,都没反应。
后来晚上回来后,他想到林安宁的模样,就又来了劲儿。
“你,你就这么舍不得我走?难道,你对我……”
林安宁利落的给江猛扎好针,调好药水的速度,连眼风都没给霍文昌一个。
“我巴不得你早点走,但你要是还有点做人的良心,就该知道责任两个字咋写。”
“大家都轻伤不下火线,你个健全人却想用病假逃回去?真给霍家丢脸……”
她去给其他人拔针,路过霍文昌,冷冷添了一句。
“这辈子,下辈子,我都不会喜欢你这样的,别恶心我,也别恶心霍深,你不配。”
霍文昌的脸,一下就白了。
其他人拔了针,也没让霍文昌好过,不管外头下大雨,一把揪着他去干活儿。
晚上,从夹子沟回到红旗沟,林安宁吃完晚饭抱着书本去知青点找霍深学习,霍安康被张凤兰叫去帮忙算账,屋里就他们两人。
听霍深讲课的时候,她总有些走神。
霍深看出她的心思,把笔一放,抄着双手看着她。
“来,给我说说,是什么事比霍老师给你讲课更重要?”
林安宁回过神,跟他说了嘴今儿个的事儿。
末了,又有些担心。
“我知道江队长他们是一片好心,可一直这样折腾,那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啊。”
“霍文昌也忒不是东西,这节骨眼还想跑回去呢!”
霍深看她那气鼓鼓的样儿,不由心里痒痒的,捏了捏她的脸。
“他又不是才不是东西的,甭管他。不过水库的事儿,确实不能马虎。”
“林医生,你就专心帮他们治病就成,其他的,我会想想办法!”
霍深是个说干就干的性子,第二天一早,顶着大雨出了门。
林安宁中午去给江猛他们打针时,就发现水库大堤上多了不少人。
一打听才知道,这些人都是附近村里抽调出来的壮劳力。
按照人数分成三班倒,这样染上丹毒的人也能多歇息会儿。
林安宁进了工棚,给大伙儿打上针。
趁着空档,她捣了一些绿豆汁,又借了下外头的厨房,熬了一锅丝瓜豆腐汤。
正忙着,江猛从外头一瘸一拐的走过来,探头看了一眼。
“林医生,你帮了咱们这么大的忙,咋还在这儿做上饭了?快快,你去歇会儿。”
林安宁笑了笑,擦了把手,招呼江猛一块进了工棚。
“我厨艺不咋样,就不献丑了,这丝瓜豆腐汤润燥消肿,清热解毒,对丹毒和咽喉肿痛都有一定的疗效,待会儿你跟大伙儿多喝点。”
她把捣好的绿豆汁儿递给江猛。
“还有这绿豆汁,涂抹在患处,干后继续涂,每天三到五次,能消肿止痛。”
江猛看着手里的绿豆汁,又看看外头热气蒸腾的丝瓜豆腐汤。
再看看远处忙活的村民,心里涌上一股暖流,眼眶不由发热。
“林医生,谢谢你啊!”
他们的队伍里,是有霍文昌这样自私自利的分子。
但人民群众中,也有不少不怕苦不怕累愿意支持他们工作的人,为了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吃再多苦也值了。
打完针江猛留林安宁吃口便饭,林安宁拒绝了。
打着伞冒雨离开了夹子沟。
在山脚,正好碰上一群收工的村民。
“都把东西收好,待会儿别忘了去村长那拿补贴,一天一块钱呢!”
“狗子哥,你说咱们村啥时候这么大方了?帮忙干活儿还有补贴?”
“嗨,咱们村哪儿有这闲钱给,就早上那个霍同志你见过不?听说,这钱是他自己掏腰包补贴咱们的。”
“别嚷嚷,人家说了,不让往外宣传,怕影响不好。”
晚上,林安宁一直在知青点等霍深。
困得眼皮子都快掀不起来,才听到外头传来霍深的脚步声。
霍深一上屋檐,就看见乖乖坐在门口的林安宁。
外头疾风骤雨,她光是坐在那,就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他没进门,径直转身走到林安宁跟前,蹲下身看着她。
“这么困了,还不回家睡觉?”
“想见你,有点事想问问。”
林安宁扯了个呵欠,靠在霍深肩膀上。
“我听人说,你自己花钱请他们去帮忙?为啥,你钱多?”
原来是为这事,霍深闷笑一声。
“心疼你对象的钱?没事,虽然你对象钱不是太多,但养你肯定是没问题的。”
“虽说如今没有活儿干,可让村里人去帮忙,一天两天还行,日子久了,大伙儿肯定都不乐意。”
“给点补贴,他们更有干劲,工程推进也会更顺利,工程队那些伤员不是也能好好养伤?”
“工程队的人快点好起来,我对象是不是也能少跑几趟,没那么累?我觉着,挺值当。”
林安宁蹭了蹭霍深的脸,依恋的抬手环住他的脖子。
“他们都说你是混不吝,可我觉着,你是这世界上最聪明最善良也是最好的人。”
霍深哑声轻笑,一把将林安宁抱起来。
“行,希望以后你也能这样看我,送你回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