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旻遵照梁弈的吩咐,一刻也不敢耽搁,率着十几个他亲自挑选的鬼卫马不停蹄地赶往京都。
现今京都加强了守卫,段旻决意仅带两人进城,让剩下的人据守在京郊附近,时刻准备接收暗号在外接应,段旻三人分成几拨扮作普通百姓,从各个城门混入了城中。
宫里的暗线虽被文太后清剿了大半,但城中的情报网尚存,与城中暗线接上头后,事情却有些出乎段旻意料。
线人同他说,就在两日前,慧国公府出了遭大事,嫡小姐准皇后黎诺安失踪,国公爷与国公夫人也被抓进了宫中,生死未卜,整个国公府更是已经被禁卫军接管,不得进出。
京中果然不出殿下所料,形势动荡,段旻决定快刀斩乱麻,直接前往将军府把那两个丫鬟带走。
因着夜里不便寻人,段旻携着两名鬼卫,仗着高超的身法,想从后巷神不知鬼不觉地翻进将军府院里。
路过一处隐蔽的拐角时,却听到一对男女正在吵闹。
隐约听见了怀远夫人的名字,段旻便蹑着脚步靠近听了一会。
“芝芙姑娘,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们俩好歹也算做过一半夫妻,你来鼓锣巷求我找人绑你们将军夫人的时候说好的一千两银,便是没绑成你也该给我二百吧。”
另一个女声低声怒道:“你还有脸说,你趁机占我便宜,怎得从你嘴里说出来倒好像是你情我愿的了?我们姨娘早就让那梁国人绑走了,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回得来,哪还有银子给你?”
“你先给我拿个十两银子也成啊……最近手气不好,小芙儿……”
“你别动手动脚的,哎……你把你的脏手拿开……”
段旻挑了挑眉头,不想此前京郊那一遭还有这隐情,他见那两人纠缠在一团,冷哼了一声,转身办正事去了。
将军府内死气沉沉,自从姜湄与柳冰清被掳走以后,这府上一个主子都没有,惟余叶管家操持着日常的洒扫督管。
没了主子,下人们走动得也少,从后院到东西两院的路上,段旻拢共也没瞧见几个婢女小厮。
他虽没来过将军府,却也能大致猜测到主人家的正屋应当是姜湄的住处,可他去查探了一番,发现并没有女子居住的痕迹,除了叶桓的书房,余下的屋子都是空置着的。
思忖片刻之后,他带着两名鬼卫往东院摸了去,匿在屋后阴影中端看了一会,瞧见屋里陆续走出来两个长相俏丽的婢女。
年长的那个怀中抱着条黑白花的小狗,年幼的那个提着壶给院中茉莉浇起了水。
瑞蓉浇着花,又失控地抹了抹泪。
“瑞秧,你瞧,花期过了,花都败了,小姐知道了估计要心疼的。”
瑞秧闻言亦叹了口气,提及姜湄黯然神伤,她把花花搁下了地,蹲下身去一片片拾着枯萎的花瓣,轻声说。
“小姐一生与人为善,便是对待那阳奉阴违的柳姨娘,也从未动过不好的心思,她这么一个淡泊名利的人,为何命运却偏偏要与她为难呢……”
说着说着瑞秧也开始落泪,自那日从宫中回来之后,两个丫鬟也打听不到什么消息,只能替姜湄守着这个院子,好好看顾花花,日日盼着姜湄能平安归来。
虽然她们是丫鬟,没读过书也没什么大见识,心底也多少明白,被敌国人掳走这么些日子,姜湄多半是凶多吉少了,只是两人不愿接受这个事实罢了。
段旻听到这已经确定了这便是这次要绑的两个目标,用拇指摩挲着下巴,盘算着等天黑就动手。
待到天色暗了下来,瑞蓉先抱着狗回了房,姜湄待两人极好,也没让她们去住那些通铺的婢女房,就在东院给两人收拾了个小屋住着。
瑞秧执着鸡毛掸子又拂了拂姜湄从前的书案、妆台,床榻边上姜湄起夜时穿的绣鞋白日里被花花叼乱,她把鞋子重新摆正,扫视了一圈,才熄了烛火退了出去。
刚走出不远,便被候在拐角处的段旻从背后捂了嘴拖至了房后,段旻在瑞秧耳边低声说:“我放开你,你别叫,我是你家小姐派来接你的。”
瑞秧先是害怕挣扎,听了这话却呆怔住了,冷静下来后轻轻点了点头,段旻这才放开了手。
瑞秧转身后撤一大步,仍然没放松警惕地看向捂自己嘴的人,她越看越觉得此人面熟,段旻见她瞪着眼盯着自己,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哎?”
瑞秧这下突然想起来,这不正是中秋夜宴那天,跟在那鬼面人旁边的头目吗?还是他下的令,命人放了自己与瑞蓉的。
瑞秧想也没想,她只知晓小姐是被这些坏人捉走的,提起手里的鸡毛掸子就开始往段旻头顶招呼。
段旻没想到眼前这丫头会突然发难,结结实实地吃了两掸子,那滋味和儿时他娘揍他时如出一辙。
瑞秧一边打一边喊:“瑞蓉!快出来,去叫人!绑小姐的坏人潜进府了!”
段旻下意识地去躲,反叫瑞秧的鸡毛掸子落在了背上、屁股上、腿上,打得段旻直跳脚,他反手一把握住了又要从空中落下来的鸡毛掸子。
段旻痛得呲牙咧嘴,脾气也窜了上来:“你这女人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都说了,是你家小姐派我来接你们的,你怎么还动手打人?”
瑞秧怒视着他:“你胡说,我们小姐家就在这,她怎么可能委托你个绑匪来把我和瑞蓉接走?这说辞狗屁不通!你莫不是想骗我信任,替你们梁国做什么坏事?”
段旻无奈地翻了翻白眼,不过想想也是,姜湄那般通透聪慧的人,她的贴身婢女也定不是任人摆弄的草包。
段旻耐着性子柔声说道:“姑娘,我若是有什么歹意,你一个弱女子根本不可能有反抗的余地,我段旻虽只是个侍卫,却也曾跻身于我大梁高手排名榜上。”
“你先冷静冷静,你还有个姐妹吧?要不你让我进屋喝口茶,我慢慢跟你们两个解释。”
“为了等着院里人散去,得着个机会与你们二人说上话,我已在园中蹲守了一整个下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