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梁帝已经开始正眼打量姜湄,梁弈知道湄儿今日的表现,定是得了梁帝赏识,心中有些喜不自胜。
梁弈没让太监随行,宫道上只有两人并排而行,梁弈拉起了姜湄的手,姜湄也没挣脱。
“今日是你的洗尘宴,我们却先走了,这样合适么?”
梁弈轻挑了眉头:“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喝下去那些酒,岂是白喝的?我怕你待得局促,全是为着早些带你回家,才舍身而为的。”
姜湄抿唇:“你从前与我说你们梁国的酒性烈,便是你也只能饮三坛,今日喝了可有三坛?”
梁弈顺势靠向姜湄:“岂止。湄儿,我如此拼命可都是为了你,今夜你可要负起责任。”
姜湄咯咯笑出了声:“我见你脚下虎虎生风,步履稳健,敢问三殿下喝醉了是何表现?”
梁弈凑近姜湄鬓间,悄声说道:“我少时喝醉过一次,段旻说我半夜从窗子爬进了他的寝房,非要与他一道睡。”
“虽不知是真是假,可湄儿今夜最好还是锁紧门窗,以免我酒性大发,在不清醒的时候就稀里糊涂地把大婚之夜提前过了。”
梁弈确实有两分醉意,话语间也较平日更大胆了些,姜湄听闻“大婚之夜”几个字,心中却不由自主想起了与叶桓的那两个半途而废的洞房花烛。
姜湄抬头看向梁弈略有些朦胧的眼,心中念到,是了,他还不知道,我的身子始终没给过旁人,却还是待我一心一意,始终如一。
梁弈刚有些懊悔自己是否言辞放浪惹了她不快,毕竟从她脸上没瞧出半点娇羞,还极为反常地抬头与自己对视起来。
却听姜湄缓缓开口说道:“阿弈……我有一事……”
姜湄话刚说了个开头,被后方一道清亮的少年声音打断:“皇兄!未来嫂嫂!”
两人随之转身,瞧见意气风发的俊朗少年快步奔跑而来。
七皇子梁煜在两人面前站定,直截了当地向姜湄行了个大礼,身子躬得极低。
“煜儿代皇姐向嫂嫂赔个不是,皇姐她没什么恶意,许是见着从前最最宠爱自己的三哥,如今的目光却只为嫂嫂停驻,有些心里不是滋味儿罢了。”
姜湄看了梁弈一眼,连忙去虚扶梁煜的手臂:“七殿下,快快请起,我如今还并非你皇嫂,一介民女如何受得起皇子的礼,叫人瞧见大大不妥。”
梁煜噙笑起身,夸赞道:“嫂嫂知书达理,温柔谦和,煜儿可是认定了,你就是皇嫂。”
梁弈鼻中哼了一声:“你长大以后倒是学会阿谀奉承了,我从军之前你可是连个谎话都不会编的。”
梁煜笑吟吟看向他答道:“弟弟说得可是心里话,皇兄还把弟弟当作从前那个只会追着你背影的幼童么?”
姜湄听梁弈说过,与七皇子是兄弟中感情最好的。
姜湄细细打量着眼前这少年,梁弈眉眼应是随了母亲,两兄弟嘴角倒是有些相像,他一双眼睛清澈明亮,目光中毫不掩饰对梁弈的敬慕。
姜湄微微颔首:“七殿下不必多虑,民女初来乍到,又是越国人,一时间难以被接纳也是常理。”
梁煜夸赞道:“嫂嫂明理通透,皇兄真是慧眼识珠。”
梁弈憋了一晚,好容易能与姜湄独处,这会只想快些带她远离喧嚣,催促着说。
“行了,她不会与月璮置气的,你快回宫去吧。回去劝璮儿少与那魏疏桐来往,就她那头脑,被卖了都反应不来,若是来世投胎做了鸟,便是窝里第一个露头被打下来的那只。”
梁煜扑哧一笑:“皇兄这比喻很是恰当,皇姐她还得觉着自己为了姐妹慷慨赴死,很是仗义呢。”
说罢他又向两人揖了一揖:“皇兄,未来皇嫂,煜儿先告退了。来日若得了空,我再去皇兄府上拜访。”
梁弈连忙摆手:“没事少来,过些时日我就该上朝了,到时自有的是机会相见。”
别了梁煜,两人又往宫门走去,梁弈本想问姜湄刚才想同自己说什么,却被姜湄抢了先。
“这几日经常听见那魏小姐的名字,想必与你关系很近了。”
梁弈心中咯噔一声,到底还是瞒不住她。
他只能硬着头皮,尽量用若无其事的口气答道:“你说魏疏桐啊……嗐,她父亲是宰辅魏儒,母亲又与我皇祖母属同宗,儿时便经常来宫里陪月璮玩耍读书而已。”
姜湄哦了一声:“原是竹马绕青梅啊。”
姜湄是个通常情绪无太大起伏之人,可梁弈对她逐渐了解后却知晓了,姜湄并非不会生气,而是她越生气,表情、声音却反倒越平静,叫人难以察觉。
天不怕地不怕的梁三皇子,不知缘何,却十分惧怕语气平淡无澜时的姜湄,他狠咽了一口唾沫,盯着姜湄行路间目不斜视的侧颜,在昏黄的宫灯下白得瘆人。
“湄……湄儿,真不是你想的那样,自始至终都是她一厢情愿而已,我躲她都躲到军中去了,又怎会对她有旁的情意。”
姜湄平视着前方,声音依旧淡淡的:“既然心中无愧,为何昨日未曾与我提起魏小姐心悦于你之事?”
“月璮公主对我莫名的敌意,想必就是源于这位魏小姐吧?”
梁弈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他都快忘了魏疏桐这个人的存在了,若非昨日她到府上来拜访,梁弈还以为她早就嫁人了。
听到梁煜与自己说,魏疏桐以自己未来皇妃自居时险些把他吓得失了态,前脚刚山盟海誓把姜湄诓回了梁国,后脚若叫她以为自己在丰都还留了笔风流债,岂还了得。
梁弈苦着脸哄道:“湄儿,你知道的,我长得俊,打仗作战都得戴着面具,别说魏疏桐了,见过我真容的千金小姐们有几个不想做我皇妃的?”
姜湄听了这话却再绷不住冷脸了,她本就是想装装相逗逗梁弈,以报他经常戏弄自己的仇,却不想长得俊这种话他都能说得出口。
姜湄侧头憋笑看向他:“你这脸皮怎恁的厚?你到底是在同我澄清还是变着法儿的自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