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秧又在这功夫添了一把火。
“叶大将军,这些还算不得什么,近期我们才得知,咱们这位柳姨娘,用小姐赏给她的银钱,买通了鼓锣巷的赌鬼,伙同京郊山匪,埋伏在小姐去礼佛的路上。”
瑞秧瞪着柳冰清,眼里几欲喷出火来。
“企图绑走小姐,着人毁她名节,害她性命。若非三殿下出手相救,怕是咱们小姐早就被冠上了个失贞的帽子!”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叶桓瞳孔巨震,他双目失神却死死瞪大着双眼,眼中的红血丝遍布眼白。
柳冰清有些害怕叶桓的样子,嘴里虽无力地辩解着“别听她们胡说”云云,身子却不由自主地贴向床榻最里面,好像是怕叶桓会突然抬手还她两巴掌一样。
黎诺安接过话头,又字字铿锵地直指叶桓痛处。
“我与姐姐从小最是要好,无话不谈,你曾与她是夫妻,应是这世上与她最为亲近之人,至少你应该比我更相信她,倾尽所有保护她。”
“我尚且知晓姐姐为人,最是守礼守节,她既为你夫人,又怎会暗自与人苟且?你竟被这坏女人三言两语骗得晕头转向,要姐姐以死正身,叶桓,你凭什么?”
是啊,他凭什么?
姜湄如花一般的年纪嫁给了他,守了三年活寡,凭她冠绝京城的美貌,不论嫁入哪家高门大户,也定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可他的小妻子,却老老实实的守着叶府的宅子,兢兢业业的打理田产铺子,满怀期待地等他回来夫妻团聚,或许她也想象过,能与自己和睦恩爱,生儿育女。
可自己却……带了个女人回去,要她择日为他纳妾。
甚至在妾室过门不过一个多月,便让妾室先怀上了庶子。
他原本觉得,柳氏救过他的命,又无名无份地跟了他这么多年,他欠柳冰清的情,对她纵容些也是为了还这情。
可不知不觉间却又欠了姜湄更多,如果柳冰清真的为了争宠在背地里做过这么多坏事,那么她刺向姜湄的利剑,岂非就是自己亲手递的?
叶桓一脸的痛苦,此刻也不想再与柳冰清分辩她们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只是略带了些乞求意味地对几人说道。
“可否请你们告知我,湄儿她如今是否安好,那日她借剑自戕之后,我……”
瑞秧冷冷打断他:“叶将军,小姐她是死是活,都与你无关了吧?你现下应该关心的,不是你身旁那位吗?”
“从前我没被卖进姜府做婢时,我爹娘就给我讲这故事,没想到叶将军却没听过。说的是脚踩两条船的人,纵使不跌进水中,也是一辈子摇摆不定三心两意,永远都上不了岸。”
“叶将军,实话同你讲,咱们小姐一直都是存着心思同你好好过日子的,只是偌大的叶府,却容不下三个主子,您这种有眼无珠之人还是要配柳姨娘那般狼心狗肺的才登对,咱们小姐可不敢再高攀你怀远将军的门楣,就算给你们腾地方了。”
黎诺安也啐了榻上两人一口,附和道:“没错!买椟还珠,你不识明珠,自有人识得,自有人恨不能把她日日捧在掌心!以后别唤我姐姐的名字,听了真叫人恶心!”
叶桓见几人说不通,晃了晃昏聩的头想挣扎着起身,大不了把几人拿下再细细盘问姜湄如今所在何处,他定是不愿放手的,总有一日他要去把姜湄抢回来。
他边撑起身子边沉着声怒道:“她是我的妻子,你们若再不说实话休怪我不顾往日情面……”
段旻眼疾手快,一步上前又撒了一把药粉,抬手掩了身畔瑞秧的口鼻,又向其余两人使了个眼色,几人眼看着叶桓与柳冰清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段旻看了看天色,催促道:“你们若骂够了,咱们也差不多该收拾东西出城了。”
黎诺安撇了撇嘴:“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两个?”
说罢她从袖子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小剪刀,“把那个姓柳的拽出来,她害得姐姐断发自刎,如今她怀着孩子,咱们不伤她皮骨,让她还了断发之债,总不过分吧?”
瑞蓉瑞秧冲黎诺安比了个大拇指,把柳氏从榻里拖到了榻边,散开了她的髻,一股浓烈的头油味扑面而来。
黎诺安嫌弃地捂了鼻子,嘟囔着骂道:“这女人简直连姐姐断掉的那缕头发都不如,既无知又邋遢,真不知道姓叶的那头猪怎么想的。”
说罢气上加气,铰起柳冰清的头发来也多卖了几分力气。
大功告成,黎诺安丢掉那都快包上浆的剪刀,叉着腰满意的笑了笑。
突然她收了笑意,扭捏地同在场三人说道:“今日我干的这些事,你们可要帮我同赵大哥保密,在他心里人家还是个娇娇的小可爱呢……”
直至太阳西斜,门外和大堂之中的人才陆续醒了来,因着掌柜的昨日起便在门前挂了客满的牌子,是以白日里也没人来敲门。
众人赶去将军与姨娘的房中一看,登时尽数傻了眼。
叶桓与柳冰清是直接吸入了药粉,药力自然也更强劲,众护卫适了洒水、掐人中、掐指尖,折腾了不知多久,才把两人弄清醒过来。
叶桓了解到自己是中了迷药,昨夜那几个人已经溜之大吉之后,本想质问柳冰清几句,可转头一瞧她那模样,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柳冰清还昏昏沉沉地半耷拉着眼皮,慢慢发现众人看向她的眼神都有些怪异,她转了转头,突然觉得这辈子脖子都没这么轻快过,莫名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看着榻前一地油光锃亮的碎发,她顿觉不妙,抬手顺着脖子摸了上去,愣了几秒,发出一声响彻整个客栈的尖叫。
而此时的段旻一行人,早已走出了老远,三个丫头甚至唱起了水调歌头。
听着婉转悠扬的曲调,赵雪桥骑着马到窗边好奇地向里探看,黎诺安见了他扯了个灿烂的笑。
赵雪桥问道:“安儿今日怎得如此开心?昨天深夜听见开灶炒菜的声音,可是你又嚷着要吃宵夜了?”
黎诺安甜甜一笑:“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