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皇后的眼神骤然变得狠厉,充斥着怨毒的目光在梁弈父子俩之间来回游移,缓缓从地上爬起。
“你们……你们二人早有察觉,暗中监视于我了?”
梁弈负手微昂起头,微眯着眼说道:“你与我那好二哥几番派人刺杀于我,倒是舍得下血本,来的尽是口中含毒的死士,刺杀不成便咬毒自尽。”
“若非是等着把你与蚩丹密谋的铁证亲手交出来,还能由得你们如此胡作非为?”
“还有,那锦盒中还有些旁的书信,皆是从你们二人埋于军中的眼线手里所截获的。”
“骨头硬些的倒是受住了刑,非死即疯,不过大多是些受不住刑的,已经记了口供画了押,刑部也落了记录。”
“母后,抵赖不得了。”
梁帝站起身,走到王皇后面前,龙袍衣袖一甩,反手扇了她一个重重的巴掌,把人直接打翻在地,吓得侧阶之下的德淑贤三妃也立时躲了开。
梁帝沉着声音说道:“贵为一国之母,勾结母族,私培势力,谋害皇嗣,意图造反,王氏,你可真是孤的好妻子。”
王皇后被刚才的一巴掌扇得眼冒金星,两眼发黑,醒过神来时只觉得天旋地转,看着昔日巴结在自己身边的妃嫔们,此刻都拿鄙夷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王皇后冷笑了一声。
“妻子?你几时把我当作过妻子?若非嫦妃死了之后你不愿再娶,这皇后的位子也未必轮得到我一个家族支系的女子来坐。”
梁帝不欲再与她多言,传令道:“来人,把她拖回凤仪宫,择日发落。”
几名太监走上了前,王皇后却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爬上前紧紧抓着梁帝龙袍下摆,低声吼道。
“衍儿回到烨赫之事,是不是也在你盘算之中?你打的什么主意?”
梁帝冷冷看着她,并没有回答只言片语的意思。
几个太监上前拉了她起来,她的手却死死攥着龙袍,嘴里仍然嘶吼着,那声音凄厉的不像个女人。
“梁弈是你儿子,难道衍儿就不是你儿子?你好狠的心,你好狠的心呐!”
孙敬连忙呵斥:“你们几个皮猴儿晚上没吃饭吗?拖下去!”
几人手上这才加了力气,又上去两个把她的手指一个个掰开,王皇后才被几人拖了出去,一双赤红的眼却始终死死盯着梁帝。
眼见皇后拖在地上的缎面凤鞋消失在门扉转角,梁帝才又低沉着嗓音说道:“来人。”
禁军听令鱼贯而入,按照之前的吩咐径自走向几个皇后同族的朝臣,拧了胳膊押解了起来。
“陛下,皇后与二皇子所为之事与臣无关啊!臣根本不知情!”
梁弈吟着笑走了过去说道:“还是查个清楚为好,也好还几位大人清白,近日里还要委屈诸位在牢里住两日了,毕竟皇城司也没那么多闲工夫,日日等着缴送去烨赫的信。”
待到殿中重归平静,众人偷睨着梁帝与梁弈,仍是不敢出声。
梁帝轻咳了一声:“皇后所为之事,虽是国丑,然毕竟她乃一国之后,若是私下里处置了也是不妥。”
“是以今日才选择在众目睽睽之下揭露她的罪行,铁证如山,她便是辩驳也无用了。”
“明日起人证与物证将都交予大理寺,爱卿,此事孤已派人查得差不多了,大理寺将案情捋顺后再行昭告天下,废去后位。”
大理寺卿出了人群,俯首领旨。
梁帝又命了皇城司指挥使与刑部尚书,助梁弈缉拿丰都城附近盘踞的蚩丹部杀手,一旦擒获活口,立即送至刑部,严加拷问。
“今日的宫宴就到这里吧,孤乏了,都散了吧。”
“陛下留步。”魏疏桐走到御前一拜,“陛下,适才皇后所说的姜湄身世,臣女深觉事关重大,还请陛下一同明察。”
一直冷眼旁观的魏儒倏地起身,眼神大变,也赶紧上前向魏疏桐喝道:“胡闹!姜姑娘之事陛下自有决断,哪里轮得到你一个闺阁女子置喙!”
说罢他又转向梁帝一揖:“陛下,小女没见过今夜这场面,许是受了惊吓,胡言乱语,还望陛下恕罪。”
梁帝垂目看向魏疏桐,审视了一会儿后收回了目光。
“姜湄之事,孤早就知晓了。”
又是一片惊呼声,魏疏桐瞪圆了眼,一时也不顾礼数了,不可置信地看向梁帝。
“我大梁素来提倡男欢女爱嫁娶自由,弈儿他十五岁上阵,如今过了年都快二十二了,只要不是把人家姑娘强抢来的,他想娶谁孤这个做老子的都不管,又碍着旁人什么事了?”
“可,可是陛下,您就不怕她是越国派来的细作……”
“魏儒,你这女儿可真是娇纵坏了。”
魏儒听出梁帝已动了怒,只得抬手作势要去掌魏疏桐的嘴,却没想到梁帝根本没有出言阻止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打了下去。
魏疏桐自小便被他视若明珠,并非是他有多疼爱这个女儿,而是因为他这个顶着一张倾城容颜的女儿降生在嫡妻房里。
这女儿打小就是依照皇后的人选培养的,他从未打骂过,今次也算魏疏桐第一次挨了父亲的掌掴。
魏儒这一巴掌打得狠,毕竟魏疏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顶撞了梁帝,这一掌甩过去,被梁帝的话瓦解了斗志的魏疏桐脚下一软跌倒在了地上。
捂着脸抬起头的一瞬,恰好视线对上了相携而立的姜湄与梁弈。
姜湄现下也因为身份突然被点破而略显慌乱,梁弈则是执起了她的手,一如从前般缓缓把修长的五指探入她的指缝间,不一会便暖了她的手,安了她的心。
魏疏桐自以为是的筹码似乎并没如愿以偿的激起轩然大波,梁帝训斥了她,父亲打了她,梁弈对待姜湄的态度也丝毫未受影响。
没有人站在她这边吗?
她转了头看向男子席间,那个座位已经空了。
明月高挂时,宫里这场戏才算正式落了幕,官员携着家眷们前前后后的走在去往宫门的路上。
其实对于今天夜宴的真实目的,在场事先知情的,除了梁帝几个心腹官员,也就只有姜湄一人了。
其余的不论是宫妃皇嗣,还是朝臣家眷,高高兴兴的进宫赴宴,却看了这么一场跌宕起伏的宫闱大戏,出宫时还是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