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旻咬牙不言,姜湄继续说道。
“今日之事,原就是我特地为了你与瑞秧互相坦明真心所筹,怪不得你,起来吧。”
见他仍倔着脾气,脊背绷得僵直,瑞秧心痛如绞,咬着手指站在姜湄身后默默流泪。
姜湄叹了口气:“我刚进宫见过陛下,蚩丹这两女来路不一般,眼下身边可能还藏有暗箭,前途未卜,骆襄已伤,若你再受刑自苦,还有谁能统领鬼卫在殿下回来之前护好我们?”
段旻终于有所松动,姜湄冲瑞秧使了个眼色,瑞秧会意,立马上前挽了段旻的手臂把他扶了起来。
段旻脸上仍有愧色,不敢抬眼去看瑞秧。
姜湄说道:“你不知道心疼自个儿,也该知道心疼心疼她了,你瞧瞧她那嘴唇,都快咬破了。”
段旻闻言这才去看身边的瑞秧,见她满脸泪痕,嘴上也是血痕点点,强忍着泛滥的泪水执着手帕给他擦拭脸上的冷汗。
段旻也心疼得不行,心中更加自责,抹了抹她下颌尖上汇聚的泪珠,苦笑了下。
“我真没用,让小姐犯险,让你伤怀。”
瑞秧狠狠摇了摇头:“你很好,自打相遇起你就一直护着我,护着我们,以后还得由你护着小姐,你要仔细自己的身子。”
姜湄见此事了了,对段旻说:“让瑞秧去帮你擦点药粉,晚点你派人去一趟刑部,看看那老妪可否吐露了什么端倪。”
这件事折腾了几天,直到三日之后传出老妪死在了刑部大牢里的消息。
经过查明后,说是那老妪有羊角风,半夜在牢里发作没人发现,就此一命呜呼了。
太医也验了尸,就连胡荃都去看过了,说是确实如此,并没有被人刻意杀害的迹象。
老妪死前,也只问出了她们藏身之处与大概经过,原是两人杀了近郊一对寡妇与其相依为命的婆母,尸身藏在了地窖,两人取而代之,以进城卖豆腐为名,伺机报复梁弈家眷。
这事说起来倒是合乎情理,可又无迹可寻,顺着线头摸上去,觉得那端应该是个巨大的线团,最终却只扯出来一根断裂的丝线。
不管皇城司怎么多加盘查,也再没找出其他可疑之人,城内因为此事闹得人心惶惶,生意也淡了下来。
好在众人心中的不安与阴霾,被托娅送来的一封手书所驱散。
梁弈草草写了几字,叫托娅先行一步,告知姜湄他会快马加鞭返还,姜湄摸着草纸上的字迹,偷偷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军中无任何一匹马能跟得上踏月的速度,如今烨赫事定,罗刹也消停了,他索性一人一马先行踏上了归途。
原想给姜湄个惊喜,可算着自己日夜兼程赶回去也要个把月,还是在一个澄澈如镜的湖畔边写了信儿给她。
梁弈冲在一旁低头啃刚冒芽嫩草的踏月得意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芦,红色的络结与流苏随着动作来回摆动,引得踏月一阵哼哼。
“别那么小气,在军中待得筋骨都快打结了,这半年东奔西跑的,你这身上不是更健硕了?”
仰头喝了口酒,接着调侃踏月:“我们做人的有句俗话说的是小别胜新婚,等到回了家,保准纤雪至少赖你几天几夜。”
踏月一声嘶鸣,这一人一马像是找到了共同话题,聊得开怀。
……
在收了梁弈信的第二日,澜澈苑又迎来了一波访客。
这次人来得齐整,月璮与云襄、梁珏与梁煜一起登府拜访,听说姜湄于光天化日大街上遭了刺杀,便相约一起登了门。
此事发生之后,姜湄便开始忧心此事背后是否有匿于暗处的推手,看向梁珏的眼神也不再似从前那么友善了。
聊了一会月璮就悄悄给姜湄递话问骆襄,姜湄斟酌再三还是决定不欺骗于她,告知了骆襄负伤正在修养之事。
月璮急了,起身就要去看他,姜湄便差了瑞秧为她引路,陪侍在侧。
月璮出去之后,几人品着茶继续寒暄。
梁煜欣慰,饮了口茶对姜湄说道。
“嫂嫂没有受伤乃是不幸中的万幸,蚩丹贼人,锱铢必较,睚眦必报,最是野蛮偏执,如今被三皇兄灭了族,想必也是发了狠才来报复的。”
姜湄用余光观察着梁珏情绪有无变化,忧心忡忡的答。
“估计这也就是蚩丹在丰都最后的死忠了,因为是女子而躲过了层层盘查,还好没出什么大乱子。”
“待殿下归来,必会肃清匿于角落暗影中的阴翳。”
梁珏却轻轻笑了:“姑娘此言差矣,有时隐匿于阴影中的人也许只是不喜骄阳,只想纳纳凉。”
“隐匿于心才会叫人防不胜防,身边人,枕边人,最是如此。”
梁珏话毕,向姜湄举了举杯子,一饮而尽,众人喝的是茶,唯独他向姜湄讨了壶酸梅酒。
云襄热络的坐在姜湄身边,看她脸色不好,握了握她的手。
“嫂嫂不必忧心,三皇兄是云襄见过最睿智英武之人,那些什么阴谋诡计不会逃过他的眼的。”
姜湄扯了个笑,暗暗思忖着梁珏适才的话。
此人……到底是敌是友?听他话中否认了此事与他有关,只是他所谓的隐匿于心之人,又是谁呢?他的话又有几分可信……
阿弈……如果是你,你会信吗?
月璮在瑞秧的引领下被带去了骆襄的房间,景晟下了武学课,也正好来探望他伤情,倒是与月璮撞上了。
看见这位公主对骆襄像是动了真心,景晟默默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见了个礼退了出去。
月璮想把瑞秧也支出去,瑞秧却把门窗都打了开,退到了门边。
“你……怎么样了?”见骆襄看着仍很虚弱,月璮咬着下唇问询伤情。
骆襄见她来了,有些意外,倒是没挣扎着行礼。
“小人有重伤在身,实在起不来身行大礼。”
月璮手里绞着帕子,“我又没叫你起来行礼。”
骆襄见瑞秧所为,劝了月璮一句:“公主,小人知道您把小人当作了个相识,只是只身前来小人寝房,还是不妥,公主尚未出阁,不该来的。”
月璮闻言抬头看了他许久,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实话。
“我……我不是把你当作了个相识而已,我,我好像……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