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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衡不解问道:“既父皇穿了这软甲不会受刀剑暗器之伤,为何会突然倒地昏迷不醒?”

梁弈挑了挑眉,实在站不住了便索性大剌剌的在梁帝身边席地而坐。

“我也想知道,起初以为他是装的,想看看好七弟还有什么阴招。”

“可等到我险些被叶桓那厮一掌拍死,湄儿掉下围栏,也不见他起身,才意识到他应当是真晕了过去。”

太医翻看了梁帝的眼皮,又摸了摸脉象,见梁帝嘴唇有些发紫,额间冒起冷汗。

伏地叩首,太医硬着头皮说道:“陛下……这是呼吸受阻之症,只是臣……臣不知缘何会昏迷不醒,也……也……”

梁弈听他话说得磕巴,心中还惦念姜湄,没什么耐性的接话道。

“不会治?”

太医连连磕头:“臣无能,臣无能!”

好在段旻骑术好脚程也快,没一会就把胡荃带了来。

胡荃对于梁弈这动不动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他提来的事已经见怪不怪了,第一次是上茅房,第二次是打牌,这次又正巧赶上他在泡澡。

梁弈见着胡荃气得吹胡子瞪眼,倒是奉承了一句。

“宫里这些太医也就惯能看些富贵病,没有胡先生见多识广,这些个疑难杂症,还得把草原圣手您老人家请来。”

胡荃捋了捋胡子哼哼了两声,搭上了梁帝的脉。

胡荃闭着的眼倏地睁开,俯身听了听梁帝右胸,又摸了摸颈侧,探了探气息。

“是结胸症,有气滞之相。”

孙敬十分忧心梁帝,焦急追问:“可要紧?”

胡荃面色讳莫如深,用脚踢了踢还在地上趴着的太医。

“速去煎药,瓜蒌、半夏、黄连各二钱,木香一钱,槟榔半钱……”

胡荃说的方子不算复杂,太医一一记下了被段旻提着脖子飞上了宫墙,送去太医院煎药了。

胡荃又转身吩咐孙敬:“把陛下抬进殿里,我要施针泄他胸中淤气。”

太监们小心翼翼地把梁帝挪进了屋,梁弈知道这种时候不能搅扰胡荃医治,便又叫人把他扶起走向了姜湄。

姜湄此刻正抱着膝头盯着广场正中叶桓的尸首发呆,云襄与月璮同她说话她也不理。

鬼卫们擒了魏儒与梁煜,皇城司副使没得几位皇子的令,也不敢擅动,列了队在一旁候着。

见梁弈走近,月璮与云襄对视一眼退了开,梁弈在她身边坐下,小心的揽过她肩头,却惊得姜湄瑟缩了一下。

“湄儿,别怕。没事了,是我。”

姜湄听见梁弈的声音终于有了反应,转过来看向他的脸上仍然泪痕交错,让梁弈心疼不已。

姜湄的目光慢慢聚了焦,呆呆问了句:“你的伤……严不严重?”

梁弈握了握她肩头示意自己无碍:“死不了,左右养一段时间就是了。”

得知梁弈无虞,姜湄一直绷着的那根弦像是突然松了,靠在他怀里轻轻哭出了声。

“我杀人了……阿弈,我杀了叶桓……”

姜湄抬起自己的双手,上面尽是血污。

“都是血,都是他的血……”

梁弈知道她是怕极了,尤其杀的这人还是与她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叶桓,她还能撑着神智问自己伤势,于一个弱女子而言已是难得了。

梁弈搂着她轻声哄慰,想转移她的注意力,不叫她脑子里一直想着这件事。

“我们的定情信物呢?拿出来,我帮你擦擦手。”

姜湄从怀中摸出帕子,可摊开一瞧,上面也已经染了血,那朵清冽的白梅已成了红梅,血渍干涸后艳丽得有些发黑。

姜湄终于崩溃大哭出声,梁弈印象中她似乎从未如此失态过,她打小受的便是语莫掀唇、笑不露齿的管教,是以她的情绪高低起伏一直都不大显于色。

那时她以为他被活埋在那场雪崩之中,也不曾大声哭闹过,她宛如小兽一般的低嚎,叫梁弈痛悔难当。

若是他再强大一些,思虑得再周全一些,便能将她护得再好一些,不会让她历经这种苦楚。

姜湄手臂环上他颈项,湿热的泪顺着梁弈喉间的线条划进衣领,她像是很冷,面部的线条紧紧贴合着他的皮肤,从他身上汲取着些许温暖。

梁弈没再说话,只是一下下的轻轻抚慰着,任姜湄在他怀中尽情释放着复杂的情绪。

没人去打扰两人,梁珏与梁衡指挥着皇城司的禁军抬走了尸首,只是一直被鬼卫押解着的梁煜与魏儒,却无人敢问津。

三妃与两个公主一直守在殿外,直到孙敬出来传话,说陛下并无大碍,叫诸位娘娘公主先回宫歇息。

过了约摸有两刻钟,殿门再次打开,说梁帝醒了,叫梁弈进去说话。

梁弈这才与姜湄相扶着起了身,进了屋。

梁帝此时正靠坐在榻边,孙敬一勺勺的喂他喝着刚煎来的汤药。

胡荃执着块巾布净着手,看姜湄额头上有伤,皱着眉问了一句。

“湄丫头也受伤了?快坐着,叫我瞧瞧。”

梁帝闻言也虚弱的问道:“湄丫头怎么了?”

梁弈见两个老头没问他一个字,觉得有些好笑。

“我这嘴角上也挂着血渍,你们是瞧不见还是怎么着?”

胡荃睨了他一眼:“来时听段旻说了,你被拍了一掌又挨了一枪杆子,老夫一看便知,能走就没事,养上一段时日就是了。”

“倒是湄丫头伤在头上,得好好瞧瞧。长得跟天仙似的,这额头若落了疤岂不白瞎了这张脸?”

胡荃见姜湄额上的血已经凝固,伤口也不算太深,叫她坐下为她清理起伤口。

姜湄这会儿情绪有所缓和,向胡荃问起了梁帝为何突然昏迷之事。

“陛下他此前就肺弱,被暗器击中右胸虽未曾伤及皮肉,肺上却受了暗箭冲击的力道,淤了气才会昏厥。”

梁弈看了眼榻上气若游丝的梁帝,忧心的追问了句。

“往后可会有损康健?”

胡荃面色凝重:“若不得好好温养,这肺病只会越来越重。”

梁弈闻言眉头蹙起,坐在桌边捻着指尖垂眸思忖。

一碗药下肚,梁帝青紫的脸色也缓过来几分,提了口气问梁弈。

“逆子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