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众人被皇帝突来的愤怒惊呆,惶恐不安,反应过来后纷纷跪倒在地。
正在表演的李美人,一时不察,顿时跌倒,那扭伤的脚踝瞬间肿得老高,眼眶蓄满泪水。
“皇上息怒。”众臣匍匐在地,不敢抬头,祈求皇帝平息盛怒。
“此乃中秋夜宴,取团圆之意,尔等竟争相斗艳,视皇家颜面以及朕的颜面何在?”
跪倒在台中央的李美人被吓得一哆嗦,顾不得脚上的疼痛,立刻磕头谢罪,她颤抖得说不出一句话,牙齿都在打颤,恐惧十足。
所谓怕什么来什么,皇帝看着李美人,立刻下令:“来人,将这无视宫规之人杖责二十,拖入景阳宫!无召不得出宫门半步!”
此举,便是要将李美人打入冷宫了。
还未上台以及上台较早未引起圣怒的嫔妃们皆是一阵后怕,暗自祈祷皇帝不要迁怒于他们。
但她们可没能如愿,但凡是手册上献艺的妃嫔,全部被杖责十大板,幽禁宫中。
皇后捂着肚子跪坐在一旁,看着台下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妃嫔,一阵好笑。本宫可给你们机会表现了,奈何皇帝不喜,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可她面上却未透露半分,高兴过后,内心还有些忧愁,眼下皇帝盛怒,她哪敢再提要让苏家回京,看来,又得延后了。
皇帝恼怒众嫔妃艳俗,而自己有心无力,拂袖而去。
如此一来,中秋夜宴因皇帝喜怒无常,不欢而散,众朝臣携女眷归家后,皆是惊魂不定。
就连之前有想要送女儿入宫的大臣,也都全部歇了心思。伴君如伴虎,更何况是一只疯癫的老虎,谁知道入宫后会不会触怒皇帝,株连九族?
皇后无奈,情绪也格外低落,吩咐宫宴草草结束后,由雨声扶着回景仁宫。
本是十五月圆,帝后应同寝,可皇帝被刺激到了,哪里还有心思陪女人睡觉?
回寝宫后立刻派小桂子传话,今夜便不来景仁宫,让皇后自行安寝。
这正合皇后之意。
皇后本想借怀孕一事,自述恐怠慢皇帝,不与皇帝同寝,没想到经过中秋夜宴,皇帝盛怒,竟还能让允她独塌而眠,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雨声服侍皇后沐浴更衣,梳洗后便扶着她上榻休息。
待雨声将房门关闭后,皇后轻脚来到偏殿。秋菊在此早已等候多时,偏殿内还藏了一只从淑妃寝宫中搜出的信鸽。
那日皇帝震怒,连夜处置淑妃和小六子,她趁机引开雨声,让身边的小宫女秋菊前往淑妃寝宫,本意是想将淑妃收集到不利于自己的东西毁掉,没想到秋菊十分能耐,竟还擒获一只刚飞回的信鸽。
中秋当天白日里她要料理六宫事务,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有时间去查看。今夜皇帝不过来,刚好她可去一探究竟。
信鸽被关在笼子里,有秋菊细心喂养,倒是生龙活虎。
鸽子脚上绑着一个小竹筒,应该是传来的信件。
皇后吩咐秋菊将竹筒取下,递到她手中。
皇后将竹筒内的信条取出,只看了一眼,便捂着肚子踉踉跄跄脚步虚浮摔倒在地,一旁的秋菊毫无防备,眼睁睁看着她倒地后,身下流出一摊血迹。
“娘娘?娘娘?”秋菊高声呼喊,皇后毫无反应。
秋菊扶着皇后,想将人抱起,可她双臂无力,根本无法将人带出偏殿。
“雨声姑姑,皇后娘娘晕倒了!快来人啦!”
秋菊继续呼喊皇后,余光瞥向皇后看完后掉落在地的信条:“苏家一门,已全部葬身黄沙河。”
这?
秋菊惊恐地看着皇后身下渗出的越来越多的鲜血。
纸条上的内容,和鲜血一样,触目惊心。
雨声听见秋菊的呼喊,推门而入。看见倒地不起的皇后以及身下的一摊血迹。
“来人,快传太医,请皇上!”雨声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皇帝每日都会宣雨声前去报备皇后及腹中子嗣情况,他有多重视这一胎,这些时日她深有感悟,若是皇后腹中子嗣......雨声不敢想象后果。
秋菊眼见雨声将皇后扶起,她趁人没注意,将信条捏入手中,捂嘴咽下。
秋菊知道,皇后便是因为看了这信条才晕厥,不省人事,若是让人知道这是她带回来的信鸽所有,那她难辞其咎。
可她低估了皇后腹中子嗣于皇帝的而言有多重要,同时忽略了帝王的无情。
片刻之后,章太医闻声疾步赶来。瞥见偏殿的一摊血迹,以及面色苍白的皇后,他脑门一紧。
将手帕叠在皇后手腕,开始把脉,随着时间流逝,他也开始面无血色,内心忐忑。
皇帝拧眉坐在一旁,焦急地问道:“皇嗣如何?”
章太医匍匐在地,“皇上,娘娘情绪激动,小产了!”
“该死的东西!连个孩子都保不住,朕要你有何用?”此话不知是骂皇后还是章太医。
皇帝一脚将章太医踹翻在地,恼怒地看向房内众人。
“来人,将全部人等拖下去,棍棒打死!”
一群废物,留着有何用?
殿内动静太大,甚至将晕厥的皇后也吵醒。
“皇,皇上......”皇后虚弱无力,满面愁容。
皇帝气极,哪会理会刚刚小产的皇后!“你且好生歇着,朕过几日再来看你!”
言罢,转身离开。
景仁宫内除了皇后,再无一人。
皇后躺下床上,双目空洞,眼角默默流出泪水。‘这就是报应吗?’
她本以为,淑妃死了,她就是宫内最大的赢家。没想到淑妃居然在临死前,还送了她一份大礼。
苏家,如今只剩她一人。皇帝定然早知消息,却只字不提,眼下孩子没了,皇帝对自己就不屑一顾,原来由始至终,他们之间毫无感情。
唯一的羁绊,便是如今已死于腹中的子嗣。
也罢,这样无情的人,这辈子也不配拥有至亲之人。
皇后小产后,皇帝再无关心,景仁宫众人早被乱棍打死,没想到,景仁宫也成了一座无人踏足的冷宫。
皇后早对皇帝失望,也不指望他还顾忌夫妻情分,但她还是皇后,便不会让宫内的嫔妃欺负到自己头上。
宫人惨死,可以再补;孩子没了,她无所谓;家人已逝,这笔仇,必须记到皇帝头上。
若不是皇帝过河拆桥,将苏家赶去流放,他们满门如何会惨遭淑妃毒手?
皇后没有一蹶不振,反而很快养好身体,她企图凭借一己之力,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
然而这些,皇帝毫无所知。他沉浸于无子的绝望之中,此生再无可能孕育子嗣,这帝王之位,带他百年之后,只能拱手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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