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方晟还在琢磨:到底是赵尧尧吻了两次?还是白翎吻了两次?还是两个女孩各吻了一次?
但这种事绝对不可以随意求证,弄不好会出大事。
第二天早上三人到附近小河边胡乱抹下脸——两个女孩本来都是素颜为主,青春靓丽,倒不担心妆容尽失后露出真面目,继续向深处前进。上午九点多钟,县城方面用大客车运来一百二十多人,从散兵型悉数投入护堤林。
人多力量大,中午一点多钟邱组长带领的小组传来好消息,在护堤林西南中心地带发现杰姆!
杰姆晕倒在河滩边,前额有伤,嘴唇干裂,面色憔悴不堪,邱组长分析他在林子里迷了路,又找不到水源,身体受到极大损伤,估计今天上午好不容易发现小河,急迫之下失足滑倒,额头撞在鹅卵石上而昏迷。
再看手机记录,原来从第一天进入护堤林起就摔坏了,因此专案组搜不到信号,同样杰姆也没法对外求救。
真相大白,只要人安然无恙就是最好的结果,皆大欢喜!
将杰姆抬出林子后立即送往县医院,参与搜索的各路人马则汇聚到三滩镇休整,韩书记、童县长、政法委侯官居升陪同省厅十处胡副处长上午就赶到镇里督阵,耿石涛等镇领导班子自然全体围在周围。
电视台记者们也及时赶到,得知人已救出且没事时,大本营一片欢腾,韩书记随即接受采访,详细介绍县里如何高度重视,如何精心组织,如何迅速调集人手,如何克服困难拉网式搜索等等。坏事变成好事,灾难变成政绩,本来就是基层干部最拿手的好戏,韩书记在宦海沉浮数十年,怎会错过这种良机?
方晟以镇长身份第一时间深入护堤林,且在半小时内发动附近村干部参与搜救,也是此次报道的闪光点。当然电视台不会忘记强调,正是韩书记慧眼识英材,先后两次破格提拔,才有方晟充分展示自己的平台——做此类报道,电视台驾轻就熟,闭着眼睛都能把新闻稿编出来。
韩书记还发话,今晚在镇食堂举办晚宴为各路搜救队伍庆功,三滩镇负责张罗,费用交县财政报销。消息传出后,原本想离开的全都留下,谁都不愿错过在县领导面前露脸的机会。
方晟等三人回到镇里已是人声鼎沸,赵尧尧不喜交际,更不愿参加无聊的晚宴,倘若单独跟方晟搂在一起腻歪肯定明早才走,但见这种情况,她悄悄打声招呼便开车回城。
方晟本想到会议室——上午成立的临时搜救指挥部,去见下韩书记,顺便回报三滩镇第二阶段改制情况,才走了一半迎面碰到耿石涛。
“小方镇长,等一等。”
最近“小方”改成“小方镇长”,以换取“老耿”变成“耿书记”。方晟停住不解地看着他。
“是这样,上午送增援人员过来时,有辆车不慎压坏了五里沟村民的树苗,好像发生一点纠纷,辛苦你过去调解下,实在不行由镇里掏钱解决。”
韩书记一本正经说,方晟何尝看不出他明明想把自己找发得远远的,最好没时间参加晚宴,遂一口答应,转身找朱正阳要车。不料耿石涛又说:
“对了,有部分同志因急事必须先回,镇里车子都安排出去了,所以嘛……”
“没事。”
方晟微笑道,回到办公室见白翎百无聊赖地玩手机,道:“陪我出去一趟。”
“好。”她一跃而起。
一路疾行来到五里沟,村干部已做好调解工作,见方晟亲自过来反而有些吃惊,搞不懂镇长为何特意处理这点鸡毛蒜皮的事。
方晟也不多说,让白翎回程慢慢开,到镇郊五六公里处找个僻静处停下。
“小心眼的耿石涛,谁看不出怕你抢他的风头,故意打发到五里沟,你就不该答应。”白翎愤愤不平。
方晟只是笑。
“喂,笑什么嘛?”
“连你都看得出,韩书记焉会看不出?”他笑道。
“那倒也是。”
“如今小方镇长算是韩书记的爱将,姓耿的明目张胆做小动作,明摆着跟韩书记过不去,韩书记肯定会出手整治,所以我必须配合好这出戏,否则不听领导安排工作,责任便在我这边。”
“噢,你也挺阴险!”白翎恍然大悟。
“再说了,今晚三滩镇主接待,作为镇长我应该出面,况且我还是第一时间组织、参与搜救的功臣,于情于理,就算韩书记不吱声,其他人也会看不过去,而且最关键的是,新闻报道里要出现大团结的场面,就是新闻里经常出现的镜头慢慢扫过去的画面,缺了我方晟怎么行?”方晟叹息道,“老耿啊老耿,果然老糊涂了。”
“那我们这会等什么?”
方晟自信满满道:“等老耿电话,他会要我立即赶回镇参加晚宴!”
晚上六点整,韩书记一行在耿石涛的陪同下步行食堂,二十多桌人站起来鼓掌,韩书记满面春风挥挥手,陪肖萧捷、胡副处长等坐到首席。
浩瀚风电专家组全体是被强拉过来的,之前肖萧捷在县城只逗留了一天,没肯县里组织欢迎宴会就来到三滩镇,韩书记过意不去,今天借这个机会补请。肖萧捷纵然高傲,也明白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尽管一万个不情愿,还是勉强参加。
食堂里桌子不大,每桌只有十个位置。首席分别是韩书记、童县长、胡副处长、侯宫升、肖萧捷,另外十处有两位副处级侦查员,浩瀚王副总工程师,耿石涛,另外将侯明硬拉过来说是父子齐上阵。
邱组长也是副处级,本来安排在首席,但此次事件由他而起,心中有愧,加之十处已有三人坐在首席,他千般推脱,无奈之下公安局耿规也坐过来作陪。
韩书记原想傍晚抽空跟方晟聊几句,谁知由始至终没见到人,此时见耿石涛压根没安排方晟的座位,心中便有几分数,故意问:
“小方镇长呢?”
耿石涛陪笑道:“五里沟那边有点小纠纷,他赶过去处理,大概……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给小方镇长留个座。”
韩书记虽没明说,侯宫升却一点就透,冲儿子斥责道:“你坐这儿干嘛?还不让给方镇长!”
侯明弄了个大红脸,狼狈不堪地起身离开。
耿石涛也窘了一下,连忙请示道:“人差不多齐了,韩书记讲几句?”
韩书记淡淡道:“小方镇长没来呢,等会儿,不着急。”
童彪也看出不妥,道:“是啊,小方镇长是大功臣,他不来怎行?”
耿石涛心里千万匹草泥马掠过,赶紧打电话给方晟,要求他务必、尽快、立即赶回来参加晚宴,“领导们都在等你一个人”,他强调道,好像因为方晟耽误了整个晚宴。
方晟听罢笑了笑,说“尽量快”,便挂断电话。
白翎发动车子准备上路,方晟却阻止道:
“别忙,再等十分钟。”
“啊?”她瞪圆双眼,“县领导们真的在等!”
方晟笑道:“这将是老耿有史以来最难捱的十分钟。”
白翎瞬时明白:不管等多久,责任都在耿石涛,跟方晟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相反,去得越晚大家越能看出他被耿石涛欺负、排挤。
“真有你的,”白翎赞道,“不折不扣的心机狗!”
方晟坦然接受:“承蒙夸奖。”
见时间还早,白翎索性打开窗户说亮话,直截了当问:
“你真想跟赵尧尧谈恋爱?”
“有问题吗?”方晟反问。
“如果——只是假设别当真,如果她家人反对甚至闹出动静直接影响你的仕途,你也不后悔?”
“好像说得很严重……”
“也许比你想象得更严重,”她紧紧盯着他,“如果出现那种局面,你怎么办?”
方晟同样盯住她:“其实你更想说的是,如果选择你也会遇到同样问题,对不对?”
白翎脸一红:“不是啦,我的处境好得多,她……真是很特殊的家庭……”
方晟沉思良久,道:“家庭当然很重要,不过在谈恋爱阶段,根本不是我衡量的因素,我从未想过借助于某种势力得到什么,否则如你所说会去碧海,既然不考虑得到,那么更不担心失去!从公务员到副镇长,再到镇长,每一步好像都是白捡来的,因此对我来说,什么打击不能承受?”
然后他仔细讲述了面试那天回方塘村时的狼狈,说:“当时我真的这么想——也许这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以后混得再差都不会比今天更惨!既然这样,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你说呢。”
“我听明白了,无论如何你都不会放弃赵尧尧。”白翎酸楚地说。
索性说清楚也好,方晟深吸口气,道:“是的。”
“祝福你们。”
白翎虽这么说,心里却决定不轻易放弃。她太了解赵尧尧背后那股能量了,大到方晟无法想象,面对强大的体制世间很多事非人力能挽回,白翎想学习赵尧尧,耐心等待时机!
此时如方晟所料,耿石涛如坐针毡,比晚宴任何人都期待方晟尽早出现,哪怕早一秒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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