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钰顾不上跟她拌嘴,急急问:“蓝依呢?”
“回商林办理交接手续!”
“那……那你干嘛睡这张床?”白钰道,“别怪我刚才失礼,正常情况下……”
蓝朵要**:“正常情况下晚上超过十点回来你就一个人睡,今晚干嘛摸进来?你分明想占我便宜!”
“蓝依根本没说回商林的事儿,纯属意外!”白钰辩道,“你想想之前你可曾一个人睡过这张大床?”
“我房间的床有问题,维修人员明天上午修!”
“噢——不好意思……”
白钰赶紧穿好衣服准备出去,蓝朵又喝住:“站住!你占了我的便宜,一声不吭就想溜?!”
“我已经道歉了……”白钰骚骚头道,“上次你也……也摸过我,就算扯平了吧?”
说罢不等她发火迅速闪离主卧室,回到自己屋里长长舒了口气。
这场误会严格来说三个人都有责任,蓝依去商林办理……咦,她为什么独自前往,而不带着蓝朵?
赶紧拨通蓝朵的手机,她语气很冲地说:“又想干嘛?”
“你没陪蓝依一起去?”
“有商砀红会的人陪同!”说罢她挂断电话。
好吧,蓝依错在没通知自己;蓝朵错在不打招呼睡主卧室;自己呢?其实进屋时就应该有所察觉,空气里少了蓝依特有的沉沉幽幽似兰似麝的体香!
但那会儿真是满脑子想亲热,没注意这个细节,直至握住她的胸时惊觉明显的区别——大小倒差不多,但蓝依好似绵软熟透的柿子,而蓝朵恍若青涩略带坚硬的柿子,手感……宛若三年前的蓝依。
第二天清晨白钰起床时蓝朵正好晨跑回来,两人对视片刻,蓝朵冷冷道:
“当心点,下次再占便宜剁掉你的手!”
白钰也冷冷道:“要占便宜外面美女多得很,何必碰蓝依的复制品?”
两人板着脸各行其事,谁也不搭理谁。
步行上班途中白钰忍不住打电话给蓝依抱怨,她还懒洋洋没睡醒,听完昨晚的冲突开心得咭咭直笑,然后说小姨子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啊,你不占外人也觉得占了,是不是?
白钰气结,觉得在与蓝朵相处上蓝依的心很大,根本不怀疑什么,完全不象她面对齐晓晓和卓语桐时的小心眼。
上午九点,朝明医科大学博士生实验楼。
“患者上午肯定过来?”满头银发的栾教授问道。
琴医生道:“联系好了,十一点左右到。”
“方案已经反复推敲确保万无一失?”栾教授道,“今年以来我一直在欧洲讲学,没抽出空来仔细研究你撰写的方案,大框架肯定没问题,就是不清楚细节把握方面怎么样。”
“从上次浅度催眠情况看,患者内心深处对‘回家’、“妈妈”两个词格外敏感并采取回避态度,明显有违于常理,一般来说妈妈和家都代表潜意识里安全宁静的港湾,所以方案将围绕这两个重点予以深入,”琴医生有条不紊地说,“由于患者心理极度封闭且属于高智商高学历群体,‘心锁’现象严重,对医生并非特别信任,因此本次采用的药物与深度催眠相结合手法将把时间延长到一个半小时左右,防止事后她产生疑虑后拒绝配合检查……”
“一个半小时……”栾教授沉吟道,“她的身体吃得消吗?”
“春节期间做过检查,综合142项指标分析承受得住,”琴医生道,“她透露在海拔四百多米的山区工作,血液氧含量等健康值较高,可以完成这次测试。”
栾教授直接翻到方案的最后几页快速浏览会儿,道:“你考虑得很周密了,但要记住任何情况下都要有失败的心理准备,因为人的精神状态永远无法预测。”
“……她来了,导师!”琴医生透过窗户看到夏艳阳的身影。
“保持镇定,把灯光调节到最佳亮度、仪器的位置摆到位,测试期间切勿说话,一切以手势交流。”
进入密室前栾教授吩咐道,琴医生自信而从容地点点头。
照例还在外面迎上前简略交谈会儿,等夏艳阳心态放松下来才进去,还是那间封闭隐密的实验室,还是幽暗朦胧的灯光,和一大堆看不懂用途的仪器。
“今天要先喝点药辅助检查,时间会比上次长些,检查程度更深入且有助于你的治疗,明白吗?”琴医生温和地问。
夏艳阳顿了一顿,低低道:“希望这次能找到病根并形成治疗方案,我工作变动了,以后会相当忙,请假出来一趟都很不容易,又不能频繁请假。”
“我知道,”琴医生语气更温柔,“但是夏小姐,治病向来是缓慢复杂的过程,一个感冒还得十天半个月呢,何况你这样的疑难杂症。不管工作多重要多繁忙,你还得把身体健康放到首位。”
夏艳阳点点头喝掉药剂:“好,开始吧。”
还躺到上次的台子上,拉过小屏幕定格在脸部上方,再戴上制式特殊的三维眼镜,这回播放着轻柔而有节奏的音乐,画面则是无边无际的大草原。
栾教授以浑厚而带有迷人磁性的声音问:“喜欢旅游吗?”
“喜欢。”
“体现过在草原上骑马吗?”
“不会。”
“你可以学,在马背上一起一伏、一起一伏、一起一伏……”
“一起一伏……”夏艳阳喃喃道。
“你放开缰绳让马儿在草原上驰骋,你的心情很舒畅,你看着蓝天,看着白云,看着草丛里的小花,你在马背上一起一伏……”
“一起一伏……”
“前面出现一匹马,马上坐着琴医生,她陪你一起旅游好吗?”
“好……”
紧接着琴医生的声音适时出现:“我喜欢旅游,我喜欢骑马,我喜欢在马背上一起一伏。”
“一起一伏……”
五分钟后,夏艳阳进入深度催眠状态。
琴医生慑住心神,缓缓问道:“你小时候到外面旅游吗?”
“没有,我家很穷。”
“爸爸做什么工作?”
“下岗工人,到处打短工没有固定收入,身体又不好……”
“妈妈做什么工作?”
果然夏艳阳又出现略微抗拒的神情,但深度催眠下人的意识很大程度受到控制,隔了会儿道:“商场营业员。”
“家境不好,住房条件一定比较差了,两室一厅?”
“工厂宿舍,两间平房。”
“爸爸妈妈住一间,你住一间,是吗?”
“是的。”
“你在自己的房间做作业、睡觉,是吗?”
“是的。”
“家里来客人在哪个房间?”
“我的。”
“每次都这样吗?”
“不……不是……”
“为什……”琴医生正准备继续询问,栾教授从观察器里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她会意转而问,“家境不好,但爸爸妈妈支持你一直读到京都大学研究生,这些年很不容易的,主要经济支出来源于妈妈对吧?”
夏艳阳沉默片刻,道:“是的。”
“你不喜欢妈妈,喜欢爸爸?”
“是的。”
“妈妈对你学业支持更多,可你不喜欢妈妈?”
“是的。”
“妈妈对你态度严厉,给你太多压力,所以你不喜欢?”
“不是。”
琴医生冲观察器看,栾教授点点头,她这才问:“妈妈做过对不起你,或者爸爸的事,对吗?”
“……是的……”
“妈妈在外面有情人?”
夏艳阳突然沉默,整整十秒钟没说话。
琴医生赶紧调整问题:“你怀疑妈妈在外面与其他男人交往?”
“是的……”
“那个男人来过你家?”
瞬间四五台仪器上的数据陡地乱套,夏艳阳眼皮开始眨动,嘴唇喃喃有辞,栾教授果断做出中断的手势,然而与琴医生配合解开夏艳阳深度催眠状态。
“感觉怎么样?”琴医生问。
夏艳阳脸色很难看,神情呆滞,四肢乏力得抬不起身,半晌道:“我……我很难受,眩晕、要呕吐……这样的检查我,我……起码今天不能做了……”
“药物反应,休息两个小时就好了,来,喝口水……”
琴医生递过杯子,夏艳阳摇摇头,隔了会儿道:
“你是不是对我催眠了?”
镇定如琴医生险些把水杯掉地上,幸好室内光线暗淡,夏艳阳也没注意打量她。
“怎么会想到催眠?”琴医生强自微笑道。
夏艳阳闭眼歇息了好一会儿,道:“我好像一直在做梦……梦到以前不愉快的事儿……我从来避免想那些乱七八糟……我大学学过心理学……”
“我们的检查测试主要采集脑电波活动数据,在此过程中可能产生与催眠类似的反应,但机理和方向完全不同。”
琴医生柔声解释道。
忍了又忍,夏艳阳还是连连呕吐,琴医生把她扶到隔壁通风、环境洁净的房间里闭目休息,又打了两针缓释剂让她感觉舒服些。
等夏艳阳平静下来,琴医生重回实验室,栾教授正在聚精会神观看刚才的录像。
“我又失败了。”琴医生沮丧道。
栾教授道:“这个,我是有预料的,没那么容易……她的确属于高智商群体,前后两次经历就能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判断受到催眠,有多少人具备这样跳跃性分析?”
“确实如此。”琴医生道。
“更麻烦的是,”栾教授道,“你把问题考虑得太简单,以为打开心锁就能进入她最隐密的心房,可是,心锁背后还有一把锁,脑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