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声枪声响起之时,一切便走向了不可控制的边缘。
枪弹与炮火震彻天际,贵族的部队,朝着克里珀堡发起了猛攻。
而在克里珀堡之前,黑塔安静地站在那里,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一双绀紫色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陆淮。
看着他的血,染红白玉色的石阶。
轰鸣声让整个克里珀堡都在震颤,谒见厅内的佩拉慌张地跑了出来,而率先映入她眼中的便是倒在血泊之中的陆淮。
“陆淮!”佩拉失声地捂住了嘴,她不敢相信,她脑海中所想象的糟糕情况,居然真的……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佩拉视线落在身边的黑塔身上。
“黑塔小姐,你……”
然而,佩拉话音未落,黑塔一言不发地走上前。
在大门之外,黑塔沉默片刻,弯下娇小的身子,缓缓地跪坐而下。
她双手轻柔地扶起陆淮的头,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
“嗯~”
缺乏血色的嫩唇微微的开合着,黑塔面无表情,哼唱着低沉的曲调,声音哀婉如夜莺的啼鸣。
枪声撕裂长空,重炮将长阶轰地支离破碎,喊杀声浑溅着鲜血,在这一片冲天的战火喧嚣之中,黑塔的歌声却是格外地平静。
上一次听到这个曲子,还是在数个琥珀纪之前。
那个时候,黑塔尚且真正的年幼,她静静地站在灰蒙蒙的墓园之中,看着自己最后的一个亲人被埋葬于地下。
黑塔并未有到多少的哀伤,只是在幼小的心中颇有感慨。
湛蓝星上,有机生物的寿命总是如此的短暂。
以至于一生都在经历别离。
淅淅沥沥的雨飘落而下,逐渐变得迷蒙,身穿黑衣,前来吊唁的人一个个离去。
最终只剩下黑塔,以及……
“你也会走?”黑塔抬起头,稚嫩的脸庞上多少缺乏情感,望着站在自己身边的人
他撑着一把黑伞挡在黑塔头上,而自己的半边身子已经被雨淋湿。
黑色的伞遮住了他一半的脸庞,而他嘴角扬起的淡淡微笑,在雨幕中显得朦胧。
“湛蓝星的海平面在逐年缓慢上涨,以至于全球的气候都在变的湿润。”
“以后的湛蓝星,经常会下雨。”
“我当然不会走,黑塔,我还要为你撑伞。”
……
黑塔垂着眼,看着陆淮早已无意识的脸庞,眼眸中的思绪翻滚着。
“骗子。”她淡淡地说道。
那时就骗了一次,而如今,又是一次。
黑塔伸出手,将陆淮那双被鲜血所浸染的手紧紧握住。
你的手,当时在触碰我身体的时候,滚烫地似乎是要将我灼伤般。
但现在,怎么会冰冷成这样呢?
而克里珀堡的长阶之上,如浪潮般的大军,正在汹涌而来。
“黑塔小姐!快,快到里面来!”
佩拉站在门口,急的大声呼喊。
贵族的大军马上就要冲上来了,现在必须死守克里珀堡,直到大守护者与军政大臣顺利会师并率兵来援!
而且,陆淮已经为了贝洛伯格献身,她不能让黑塔也步其后尘!
然而,黑塔似乎没有听见一般,她的口中依旧哼唱着幽婉的曲调,而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
此刻仿佛是有星云的旋涡在环绕。
守卫克里珀堡的铁卫们在人数的劣势下节节败退,而贵族的军队不断地向上冲击,眼看就要登上最高的阶梯。
“嗯?怎么回事?”
“下雪了?”
天空中,细碎的冰晶飘落而下,反射着瑰丽的紫色光芒。
而就在下一刻。
无数巨大的紫色冰锥,如同陨石一般,贯穿天穹,直坠而下!
原本还在交战的部队,此刻被那倾泻而下的巨大冰锥砸地措手不及,仅仅是在眨眼之间,死伤惨重!
贵族军队们前进的步伐被阻截,然而,克里珀堡铁卫们还没来得及高兴,便惊恐地发现了一个事实。
这些从天而降的可怕冰锥,并非是落向贵族那边。
它们砸向的是整个贝洛伯格!
是毫无差别的打击!
克里珀堡前,白玉色长阶已经被冰锥砸的千疮百孔,广场中央,象征着与凛冬对抗的永冬铭碑,在一片轰鸣声中支离破碎。
黑塔冷眼望向死伤惨重的军队,四处逃窜的平民,千疮百孔的城市。
“呵。”
淡淡地冷笑了一声,黑塔心中浮现起一丝感慨。
原来如此,在模拟宇宙中,那个星神所展现的贝洛伯格的灭亡,并非是战争所为。
毁掉贝洛伯格的是她,黑塔。
“短命的城市,用来作为陪葬,寒酸了点。”黑塔说着,她看了一眼陆淮,长久沉默后,紧握着陆淮的手逐渐地放松。
与其最终绝望地被埋葬于看不见未来的风雪中,倒不如让你们的消亡更有意义一些。
否则,甚是无趣。
然而,就在黑塔松开陆淮的手的一瞬间,一股温热之感忽然顺着她的指尖,蔓延而上。
仿生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黑塔垂下头,目光怔怔地看着怀中之人。
躺在她的腿上,陆淮如大梦初醒般,睁开了朦胧的眼睛,似是有些懵懂地看了一眼黑塔。
随后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再度睁眼,对上那一双微微颤动的紫色眼眸。
“啊……真好,一睁眼就能看见黑塔女士。”陆淮露出释怀的微笑。
“我是在做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