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洪流湮没仙舟的大地,丰饶大军犹如癌细胞般迅速地蔓延,将流云渡彻底湮没。
星槎海中枢的上空,孽龙腾飞,口中喷吐着金色的烈火,向着丹恒与刃席卷而去!
支离剑犹如血肉般颤动着,刃的眼中似有风暴在凝聚,他猛然挥剑,碧色的刃光飞掠而过,将那铺天盖地的金炎一分为二。
“丹枫,你在做什么!”压抑着怒火,刃厉声道,“刺穿她的逆鳞。”
“杀了她!”
手握击云枪,丹恒驾驭着苍龙,在与孽龙的缠斗之中,他有无数次机会将长枪刺入她额顶的逆鳞之中。
然而,他下不了手。
那明明是倏忽用恶孽残余的卵,以寿瘟的力量,捏造出来的旧日幻影。
但是,他分明看见那孽龙金色的双瞳之中,满溢着泪水。
咆哮声震惊天地,孽龙庞大的身躯于空中掠过,猛烈的冲击将丹恒与刃当空撞开,落于地面之上。
“你这个废物!”
刃阴狠地望向丹恒,手中的剑颤动着,似是下一刻就要朝着丹恒刺过去。
“你到底在犹豫什么?对她来说,死亡才是最好的归宿。”
“丹枫,你最好不要重蹈覆辙!”
丹恒无动于衷,他仰头望向天空之中,孽龙腾空,那雪白的身影于一片晦暗的天穹之上,似是一道淡淡的伤疤。
“我知道。”
重渊珠明暗交错,丹恒淡淡的说道。
过分的犹豫,只会加剧伤痛。
他的罪孽曾经由镜流斩灭,而如今,应当由他亲手画上句号。
重楼之上,两柄长剑相互交错,每一次的碰撞所激荡而起的剑气都足以摧毁楼宇高墙。
被金色的枝叶所缠绕,镜流此刻已然彻底陷入癫狂之中,在魔阴身的作用下,她几乎是仅凭本能在不断地挥剑,斩杀面前奔涌而来的活尸,那些曾经与她同属苍城的同胞。
以及,向她挥剑的长庚。
长庚此刻同样处于魔阴身的状态之中,然而与镜流不同,他尚且能够控制自己的意识。
对于使用倏忽的力量这一点上,长庚比刃要更加娴熟。
两人的剑意凛冽,在一望无际的战场海洋之中,竟是硬生生劈开数百米被剑意环绕的空无之地,在这里仅存他们二人,无一旁人能够靠近其中。
而在战阵中央,厮杀最为惨烈之处,景元沉默着,他看向被丰饶支配的活尸所吞噬的战场,麾下云骑军,此刻伤亡已逾十万!
天空之中,妖星依旧在喷吐着黑色的洪流,那倏忽远远地望向他,在这生死战场之中却是显得无比悠然自得。
依靠他与罗睺的力量,想要在罗浮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将其摧毁,并非是一件难事。
然而此刻,他似乎是陷入了自我的愉悦之中。
他想要支配着苍城仙舟的遗骸,让罗浮在苍城同胞的虐杀之中,陷入绝境!
这便是,所谓的恩赐!
景元仰望向天穹。
从朱明仙舟所求之物如今还未抵达,然而,战局已经步入如此的境地。
或许……
罗浮,只能重蹈方壶之覆辙。
远远地,景元的余光察觉到一艘星槎正朝战场这边飞来,而那船上所承载之物也在景元的预料之中。
必是符玄与瞰云镜。
“既然如此,本将军便潇洒一回吧。”长长叹息一声,景元轻笑着,脸上再度浮现出平日的慵懒之色。
“可惜了,原本还想着退休之后去探访巡海游侠,和他们把酒言欢共赴星海呢,看来是做不到啦。”
话语落下,景元的瞳孔中金色的光芒掠过,下一刻,神君的巨像犹如撑天巨柱般腾空而起,手中的巨大阵刀雷霆密布,滔天战意奔涌着,朝着倏忽席卷而去!
“哦?总算是坐不住了?”
倏忽淡淡一笑,迈步上前。
神策将军?多么好听的名号。
可惜,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谓的计谋只会显得苍白无力。
就在倏忽准备上前,以雷霆手段镇压景元,彻底击溃罗浮云骑大军心中防线之时。
遥远的天际之上,赤色的烈火犹如风暴般汹涌袭来,而在那滔天怒焰之下,一个身影被烈火侵蚀着,犹如陨落的星辰般坠入战阵之中。
“哦?”看清落地之人,倏忽有些意外。
那浑身尽是灼伤的痕迹,显得狼狈不堪之人,竟是陆廻。
遥远战阵的另一端,陆淮手中提着狰狞的大剑,火焰的气息将他围绕,燃烧着从他身体上生长而出的金色枝叶,将其烧为灰烬,随后再度新生。
“有趣。”倏忽低声喃喃着,而就在这时,天空中的罗睺忽然蠕动起来,那只血色的眼睛转向前方,直勾勾地落在陆淮的身上。
陆淮浑身弥漫而出的不朽与丰饶,以及一股无名的力量,让它的感官疯狂震颤。
它想要将陆淮吞噬!
“对他感兴趣吗,老友。”
倏忽望向天空之中,罗睺如同活跃的细胞般不断的蠕动着,甚至连喷吐苍城遗骸的行为都停止下来。
“好啊,难得你有此兴致。”倏忽淡淡一挥手,“去吧,他是你的了。”
罗睺扭曲的外壳之上,相互挤压着发出刺耳的如同笑声般的锐鸣之声,它缓缓地下落着,巨大的质量所产生的引力,甚至让部分残缺的尸体都隐隐浮向空中。
陆廻脸色阴沉着,他看着朝这边走来的陆淮,眼角一阵抽搐。
那把剑很不寻常,但也不应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如此而言,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陆淮以创造奇物的力量,在原本便是奇物的那把剑上进行了升格,因此才能够爆发出将他陆廻击退的暴烈威能。
站起身来,陆廻仰视天空中的罗睺,阴恻恻地一笑。
“陆淮,你果然不简单,但你一个人又能做到什么?”
“你能斩退我,难道,你还能斩了天上的星辰?”
面对陆廻的讥讽,陆淮默不作声,他抬起头来,仰望着天空之中,那引人恐惧的庞大活化天体。
随后,握紧了手中的神陨剑。
陆廻当然不会眼看着陆淮被罗睺吞噬,他还要从陆淮身上夺取想要的东西。
只需要让他失去战斗力即可,之后便从罗睺手中抢走陆淮。
回想起刚刚在鳞渊境外,陆淮那一剑的威力,陆廻双眼便开始泛红。
那是多么庞大的力量,如果在他的手中,他甚至有信心能够击败倏忽!
在陆淮那个废物的手中,纯属浪费!
仰望妖星,陆淮的瞳孔中血色弥漫,神陨剑上,火焰疯狂的蔓延,像是挣扎着要冲出囚笼的荒古凶兽。
下一瞬间,陆淮猛然挥动神陨剑,当空一斩!
疯狂的火光一瞬间便席卷苍穹,腾空的怒焰似是咆哮的火龙,过于炽烈的光芒甚至将这片天地都映地只剩下黑白两色。
在猛烈的光芒照射之下,甚至连倏忽都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哦?他居然有这般实力?
但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不过可惜……用在了违逆药王的路途之上,那便无药可救了。
炽烈的光芒逐渐散去,陆淮扛着神陨剑,他喘息着,血色的双瞳依旧仰望天穹。
妖星依旧当空,那一剑下去,仅仅在它的外壳上,留下了浅浅的一道烧灼痕迹。
“能够给罗睺留下伤痕,果然不一般。”
倏忽感慨着,甚至伸出手鼓起了掌。
一旁,景元望向陆淮,他微微叹了口气。
那一剑的威势,的确是相当的强大,让他都感到了心惊。
然而,以人的力量想要斩灭星星,还是过于渺茫了。
然而此刻,屹立妖星之下的陆淮,他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只见他单手将神陨剑扛在肩上,随后,拿出了那面手镜。
虚实境象。
“你可就别挣扎了,陆淮。”看着那面镜子,陆廻不由得嗤笑出声,对于虚实境象,他的了解要比陆淮更加清楚。
想要凭这个对抗罗睺?痴人说梦!
然而,陆淮却是淡淡地瞥向陆廻,嘴角上扬,露出一抹似是讥讽的笑。
“咔嚓!”
清脆的声音响起,陆淮手上用力,竟是将那手镜生生捏成了碎片!
锋利的玻璃划破陆淮的掌心,鲜血流淌而出,陆淮却是恍若未见,扬起手来,将那无数的玻璃碎片洒入高天之上。
镜片于空中闪烁着微光,犹如满天星辰般,他们四散游离着,将此刻所有人的身影全都映入其中。
陆淮双手握神陨剑,随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一枚镜片中,罗睺的影子一闪而过。
“嗯?”就在这时,倏忽发现了不对劲。
自己身体中,属于药王所赐福的丰饶之力,竟然有隐隐外泄的倾向。
压制住身体中力量传来的暴动感,倏忽惊讶地发现,那力量所奔涌的方向,居然是陆淮所在之处!
此刻,战场之上,百万丰饶活尸撕扯着云骑军的防线,罗浮的阵线步步后撤,眼看就要退到星槎海中枢之外。
而就在这时,那些悍不畏死,前赴后继的活尸,忽然成群结队地扑倒在地,似乎是在一瞬间失去了生机。
仅仅是在数个呼吸内,战场之上,数十万的活尸体丧失了战力,他们身体中,维持行动的丰饶之力被强行抽取而出,如同浩荡的洪流般奔向一个方向。
那便是陆淮所在之处!
虚实境象,两个能力。
既可以复制相反的人格,又可以让镜中所现之物,为己所用。
而此刻,陆淮所用的,便是被镜子所映照,噬界罗睺的吞噬之力。
仰望天空,闪烁着光芒的碎镜如流星般坠落而下,陆淮望着其中一个碎片,他举起了剑。
镜中映见的。
是镜流的影子。
金色的光芒涌动着,混杂着赤色怒焰冲天而起,哪怕是于罗浮之外,都能够看见那直指苍天的金色炎光。
望向妖星,陆淮高举手中神陨剑,随后。
猛然挥下!
“轰!”
无垠的寰宇之中,璀璨的银河似是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而从那裂口之中。
一把横贯天穹的大剑,刺穿星海,向着那妖星直贯而下!
如雷霆般的轰鸣响彻整个仙舟,立于甲板之上的符玄,她仰望着那遮天蔽日的大剑,瞳孔剧烈地收缩着,良久之后,才低声喃喃着。
“这……简直是……”
开天辟地。
于战阵之中,原本已经丧失了意识的镜流,此刻忽然浑身一滞。
她转过身,血色的双瞳之中,那柄剑就像是朝着她在奔赴而来般,镜流握着剑的手在不断地颤抖。
她想起了为她授业的那位戎装女子,原以为无所不能的她,也有着自己的困惑。
她传授给镜流的剑术,以心,形,意,魂,神,为剑基五蕴。
而她曾向镜流感慨过,她自己这辈子或许都无法触及神之门槛。
而之后,教他习剑的女子,便身陨于战场之上。
镜流,她在坠入魔阴之后,便与“神”无缘,她曾以为这辈子都无法遇见此剑术的最终奥义,未曾想,今日却是一睹真容。
“这便是……”口中喃喃着,镜流的眼瞳微微震颤。
太虚剑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