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芝龙今天在巡抚衙门待的时间,比想象中要长很多——福建巡抚熊文灿,这次也给足了他面子。
当天晚些时候,郑氏一行人喜『色』满面地回到了恒广康。而到了这时,既然消息没有被刻意封锁,那么福州城里自然会掀起一波跟红顶白的暗流来。
首先上门的,是同知林书第。作为一直以来不遗余力帮助郑氏张目的主力人物,眼看着胜利在即,自然是要找芝龙兄卖一波功劳的。
林同知没有失望。从恒广康离开时,他不但得到一张礼单,而且还得到一份承诺:今后同知家的货船从郑家这里领认旗,终身免费......
几个早已有所准备的几个大小海商,也陆续登门道贺一波。
要知道,郑氏这一趟来福州,即便是所谓的“轻车简从”,那么最低限度的5条福船还是有的。
这5艘船上少说也装了800条郑家的嫡系精锐,是郑芝龙的核心亲兵。
这股人马靠岸,要说三山五岳的人士不注意是不可能的。即便是郑芝龙进城前吩咐了低调行事,但是弟兄们去福州城里喝点小酒,找点乐子还是很正常的。这么一来二去,知道巨渠郑一官进城招安的人就多了起来。
当然了,现在这都些不是事。只要招安能顺利完成,那么整个福建的海商从此以后都要看郑氏的脸『色』行事,眼下这点小场面,预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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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巳时正,熟悉的时间,熟悉的衙门。今天老熊接见郑氏的地点,貌似更加亲近了一些:大书房。
参与此事的人选,也多出来一个手拿折扇,全程微笑的黄赞画。而郑芝龙带来的猛将郑芝虎,也首次拜见了巡抚大人。
熟悉的场面,熟悉的互飚演技,熟悉的慷慨激昂。
所以当巡抚大人在听取了郑氏海盗兄弟扫『荡』其他海盗弟兄们的靖海方案后,老人家也是相当激动的:终于找到可以托付万钧重担的人选!圣上出京前的殷切期望,老夫这下终于有望达成了!
这人一激动,就容易被忽悠。
老熊当时明显被郑氏兄弟忽悠到了,所以老人家一高兴,就将宫里少量流出的一件宝物拿了出来。
这宝物是块怀表。一块有着浓郁中式风格的景泰蓝外壳,透明内壳,汉字表盘,滴滴答答不停在走针的机械怀表。
怀表的发明,历史上要到19世纪末了,所以郑家兄弟肯定没见过这玩意......根据在一旁负责讲解的黄举人所说,这银晷是内宫监高手匠人打制,走时精准,数量稀少;只有二品以上大员,方能从掌印太监手中“流落”出那么一半块来。
芝龙兄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所以他一眼就看出了这物件的精巧和不凡,心知此物必是大内高手匠人打造,于是他急忙起身道谢。
“老夫当日出京,也是看此物口采甚好,故此才带于身旁。”老熊此刻俨然一副和蔼长辈的作态,捻须微笑道:“小玩意既是走时精准,那留在巡抚衙门内,也就无甚大用,不若传给小儿辈。芝龙你日后昼夜行船,替朝廷效力,有此物傍身,也能比旁人多个依仗。”
说实话,当老熊讲完这段话后,这一刻郑帅哥还真有点小感动。用手指轻抚着表壳外圈的那一圈铭文“平海靖波么么哒”,郑芝龙虽说看不懂全句的含义,但是就凭前四字,就足以让他铭感五内了。
“芝龙当以此物为戒,不负大人所托,抵定东南,馈报朝廷厚恩!”这一刻郑帅哥诚心拜服于老熊面前,丝毫感受不到手中怀表散发出的阵阵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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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郑芝龙就在大批手下的簇拥中,出了福州南门,回到自己的座船“同安”号上。
之所以如此匆忙,是因为在离开抚衙之前,郑家这边已经和熊文灿达成了协议:明日一早,熊大将亲自出城,为郑氏送行。
既然明天在码头上有一出倾情相送的戏码要上演,那么郑家这边自然要提前做好准备:包括召回所有人手,打理内务,收拾甲板......务必使明天熊大到来时,见到的是一支威武之师,整洁之师。
至于郑芝龙本人,那就更不必说。他必须在明天清晨城门开启,老熊带着大队人马出城之前,就在船上做好一切迎接领导来视察的工作,所以他今天下午就得出城。
随着郑芝龙的出城,这几天隐隐有些波动的福州城里,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缓慢的节奏。事实上在中古时代,绝大部分庸庸碌碌的民众,是感受不到什么特殊气氛的,没有智能手机的辅助,那些足以影响到历史走势的事件,在古老的城市里很难掀起波澜。
熊七就是这样一个庸碌的人。
上午打发走郑芝龙之后,说实话,老熊背地里也是长出一口大气的——熊文灿看似身居高位,威风八面,但是只有他自己才清楚,这一系列选择下来,自家背了多大的干系。
而熊七作为唯一清楚个中缘由的亲信家人,自然也跟着放松下来——再没有比古代的人身依附更能体现出“一损俱损”这个词的含义了。
上午打发走郑芝龙,下午陪着老爷会见了抚标营中军参将,分派完明早出城事宜后,老爷今日早早便去歇息了。而熊七同志呢,服侍完自家老爷后,摇身一变,就成身了熊大爷......他老人家也需要放松的!
去哪放松?三福阁。
三福阁坐落在西花市头,是福州城里有名的销魂去处。既然是好去处,那么妙龄35,还算得上是一条精壮汉子的熊七熊大爷,定是与此地有缘了。
理论上讲,似七爷这等人物,平日里要找乐子的话,应该去西门外,福州西湖边的乐坊街泛舟赏月,流连过夜才是正事。然而七爷由于有差事在身,往往天明前就要伺候自家老爷,所以去西门外是不行的:城门未开,来不及。
所以位于城内,距离抚衙也不是太远的三福阁,现如今就成了七爷的定点消费处。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而熊七这种封疆大吏的贴身长随,事实上对于下层人民来说,权势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平日里看似不起眼的七爷,至少在三福阁这种风月场合,那都是横着走的。
所以当华灯初上时,七爷已经坐在自己的相好,三福阁红倌人水秀儿的凉阁里喝酒了。
水秀儿年方20,生得亭亭玉立,柔媚娇艳,正是一个"ji nv"一生中最好的岁月。而此刻的她,两颊晕红,眉目流转,正狠狠盯着手中几块晶莹闪亮的红蓝宝石,看个不停。
下一刻,水秀儿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熊七:“爷,最近怎么大方起来了?许是大老爷提了月钱?”
“好个利嘴小人儿,得了便宜不说,还敢取笑恩客!”少说已经灌下去三五杯古越梅的熊七,这时同样脸颊晕红,眼神『迷』离,之见他边说,边笑嘻嘻地伸出手,往水秀儿脸蛋上捏去。
“啪”地一声,熊爷手背挨了素手轻轻一下。
“你这人,最是没个正形,人家问你话呢!”美女这一刻佯装恼怒,娇嗔和白眼齐飞,把个熊老七看了个五『迷』三道。
“嘿嘿,我家老爷一年正俸不过700担粮米,够哪个吃饭?”熊七收回手背,在鼻端轻轻一闻,然后才笑眯眯地告诉水秀儿:“这几块天竺宝石是漳州来的土包子送的,你且拿去打几支簪子,免得回头又卖嘴说爷不痛你。”
“漳州来的?怨不得呢!”水秀儿听到这个词后,貌似兴奋许多:“这几日楼里接了不少漳州豪客,个个出手大方,喜得妈妈眉花眼笑的。”
熊七听到这里哈哈一笑,从盘中抓了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你那遭瘟的妈妈今趟该是得了空欢喜,那帮人明日就走。”
“呵呵呵......”水秀儿闻言,掩起樱桃小嘴,发出一串银铃般地笑声:“果真如此,妈妈明日便要依柱望门了。”
一男一女在凉阁里发出一阵同仇敌忾的欢乐笑声后,水秀儿悠然收起笑声,仿佛是不经意间感叹到:“说起来宝妈妈也怪不容易的,『操』持着这么大一摊儿。唉,那些漳州海客,许是不久后再来也未可知。”
熊七这时刚饮完一杯酒,闻言冷笑道:“再来?哼哼,莫要再做梦了。”
水秀儿眼一亮:“如何就来不得?”
“哦......”七爷这时虽说喝了几杯,但到底还是没有喝多,话说到这里,便打住不再深谈,而是转了话题,谈起了风花雪月。
水秀儿见恩客转了『性』,自然也就不好再追问下去。下一刻,美女翘起兰花指,弯起柳叶眉,提起了桌上的银酒壶:“来,冤家,奴婢再陪您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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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七爷已是到量,只见他晕晕乎乎,满嘴嘟囔着『乱』语,随着水秀儿进了卧房。一旁早有那铺床丫鬟打理好了床榻,于是七爷便和美女滚起了床单。
一个多时辰后,在水秀儿刻意伺候下,七爷云雨几度,早已是人去楼空,疲不能兴。而水秀儿这边在等到七爷呼呼大睡以后,先是起身在房内点了一柱安神香,这之后才匆匆披上一件大红软纱,往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