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
历史上昙花一现,生不逢时的粟『色』火『药』,这一刻发挥了它燃烧缓慢的优点,在最契合这种火『药』的长管重炮炮膛中平稳爆燃,将超过10公斤重的圆形铁球推出了炮膛。
32记强劲有力的巨响依次响起,像重锤一样砸在了人们心中;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股从炮管里喷『射』出的浓烟和火光。
不到300米的『射』击距离,弹道几乎是以直线方式运行。下一刻,32枚铁球狠狠砸进了徐宅。
连片的“轰隆”声随之响起。
徐宅外墙首先遭了殃。用青砖米汁浇筑的古朴墙体完全不能阻挡炮弹,爆出大股灰尘和轰响的同时,墙体或者倒塌,或者被一穿而过。
涂着整扇绿漆,钉着黄铜门钉,代表着主家显赫门楣的徐宅大门,第一时间遭受到了饱和打击。
漫天飞起的瓦片木块中,门檐炸裂,梁柱断折,两扇从不开启的大门首先轰然倒塌,『露』出了门后富贵堂皇的缙绅人家。
第一轮炮击过后,舰队和徐宅之间就再没有阻碍物了,吃瓜群众早已连滚带爬,哭爹喊娘地退散一空。
紧接着就是第二轮炮击。
依旧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依旧是排炮那漂亮的,连续喷『射』的白烟和火光,站在县城城墙上的官民,此刻全部张大了嘴,被眼前华丽的视觉+声光效果震撼得呆若木鸡。
在第二轮炮击中主要倒霉的是徐府前院。由于外墙和大门,轿厅等处在第一轮炮击中被砸开砸塌,所以这轮炮弹就穿过了上述地带,砸入前庭。
前庭里的建筑自然也是抗不住的。一通炮弹过后,大堂多处墙壁出现了大洞,摆放着太师椅,大花瓶,墙壁上挂着名画的议事场所下一刻就被砸成了车祸现场,明晃晃的大洞和屋顶掉下来的檩椽碎瓦将所有陈设都毁坏一空。
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过去了一瞬,第三轮炮击接踵而至。
这次的炮击,大约是炮口上调了一点的原因,炮弹径直打入了中庭。
这之后是第四轮,第五轮,第六轮......
波澜壮阔的炮击行动一共持续了整整十轮,将总共3.5吨重的炮弹倾泻进了徐府。
要不说海军是吃钱大户呢,3.5吨精铁炮弹,就在短短半个小时内全部打了出去,这和送礼也没什么区别了。
而接受了穿越众大礼的徐宅,此刻已成了残桓断壁的代名词。府内不但有多处楼宅厅堂倒塌,更多的是屋舍墙壁上『露』着的明晃晃大洞;再加上遍地屋瓦碎屑,破瓷烂椅,俨然一副末日之后的二次元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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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战过后是寂静。
当炮口不再喷吐出烟雾,缓缓收进舷窗之后,涛涛的黄浦江上一片寂静,县城关厢一片寂静,包括城墙上同样是一片寂静,哪怕城门内外已经挤满了人。
原本还在拼命哭喊拥挤,哀求城门打开的人群也不闹腾了。所有人都在默默注视着那艘蓝『色』为底,身绘金线的巨舰,忐忑不安地期待着对方下一步的动作。
下一步做什么?装完『逼』自然是跑路啊,还能干嘛?
哗哗声中,锚链升起,泥浆被冲刷而下,黑『色』浓烟复起,风帆鼓胀,舰队缓缓掉头,在江面上划了一个大圈后,挥挥手,没有带走一片云彩,就这样消失了......留给上海县的,是320颗富含纪念意义的铁蛋。
当观光舰队退回到张苏港外的那一刻,本次行动就算是圆满完成了。
这次岸轰任务,是穿越众在规则范围内对江南地主阶级权威『性』的一次强力削弱。320颗铁球虽说没有伤人,但是其背后所蕴藏的巨大力量,已经完完全全展示在了敌人的心脏区域。
从今往后,无论是迂腐守旧的地主阶层,还是麻木不仁的底层农民,都会被今天这一场活生生的教育节目所触动。所有当天在县城内外的目击者,以及之后去残桓断壁参观的人,无法再对这股力量视而不见。
就像当年的鸦片战争一样,死水一潭的中古社会被硬生生用炮弹砸开,从而引起了人心和思想的巨变。这之后或许有人会变得更加顽固,更加守旧,但同样会有愿意睁眼看世界的人存在。
穿越众今天的所作所为,就是在撕破对手虚弱外壳的同时,
顺便砸下一根思想的钉子。
这是一种潜移默化的投资和暗示。等到未来,当天灾和人祸一遍遍刷洗江南大地的时候,自然会有很多人想起今天这一幕,想起这股力量,从而迈上“寻求力量”的道路。
每多一个这样的人,守旧势力的基本盘就会缩小一分,直至社会变革的那一天,穿越众就会花费最小的代价搞定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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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完『逼』后舰队虽说迅速离开了作案现场,但那主要是为了消弭民众『骚』动,迅速平息事态,并不代表曹总兵就怕了谁。
所以曹总兵接下来就坐镇张苏港港务局大楼,开始等待一波波上门的问罪人。
头一个来得自然是崇明千总于富贵。得知曹大人炮打上海县城后,惊恐的于富贵先是以为曹海盗反了,在营中大喊吾命休矣。
紧接着打听到真相后,于千总还是被吓『尿』了:理论上那支舰队可是从自家防区跑去的上海县,这边还提前派人去传了信。现如今姓曹的做出这等骇人听闻的大事,他姓于的肯定也脱不了干系。
于是于千总就上门问罪了。
不过以他的级别,所谓的问罪那也是个笑话。有见过跪地问罪的吗?堂下何人状告本官?
所以跑去问罪的于千总就被曹总兵三言两语打发走人了:“此乃私人恩怨,不干你事。至于事后首尾,本将一力承担,不会让于千总你难做。来人啊,看赏。”
于千总就这样被打发了出来,连5分钟都没到。
第二个上门的,自然是上海县令陈昌允了。身为父母官,无论内情如何,陈县尊自然是要为子民讨个公道的。
曹总兵这边倒是没有怠慢,见面行礼看茶后,总兵大人便将一干劣绅和自家产业之间那点破事统统倒给了陈县令,然后很委屈地一摊手:“吾之奈何?”
没想到陈县令却不理这个岔:“哼,即便如此,大人『操』巨舶入黄埔,发炮轰打民宅,大明200余年来,此等狂悖之举也是闻所未闻。本官身为一地父母,守土有责,稍后还是有一份弹章上京的。”
张冬东闻言冷笑一声:“文官弹劾武官,那也平常,陈父母尽可自便。只是近日皇上被围在京城,大约没心思看你那份弹章了。”
“哼,这就不劳曹大人挂心,下官告辞。”
“不送!”
于是上海县和曹总兵之间,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接下来理论上应该是松江府派人来兴师问罪。然而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所以松江府方岳贡对此事装聋作哑,除了发来一份不痛不痒的文书过问一下后,就没声息了。
第一波反弹过后,没用多久,第二波紧接着就到来了。
尽管穿越众已经有意控制了岸轰事件的力度,没有做出大肆杀戮之类落人把柄的事情,但是毕竟这件事太过玄幻,大明最稳固的江南腹地竟然被“自己人”的巨舰轰了个底朝天?
所以当整个南直隶,尤其是南京方面得知消息后,一道道措辞严厉的公文和一些使者很快就找上了门。这些人包括但不限于南京镇守太监,南京魏国公府,南京兵部,应天巡抚衙门,以及早已和曹总兵翻了脸的南京锦衣卫衙门。
这些掌握了南直隶军政大权的衙门,无一例外都对这次事件表达了非常严重的关切:这一次你曹川能“混”进黄浦江,那下一次呢,是不是要翻脸“杀”到南京城下?姓曹的你到底要干什么?
于是张冬东这边就开始了一波辛苦地解释沟通工作,然而这没什么卵用,一大票弹章依旧在去往京城的路上了。
毕竟明朝的官儿都不是傻子——这一次突防事件,令原本就被人猜忌的招安总兵曹海盗名声更加不堪,整个南直隶的上层官场现在对他极度防备,包括江防在内的一些军事部署也开始了缓慢的调动和增强。
这一次穿越众的黑炮管子,是真捅到老爷们的肺管子上了。
好在这些反弹也都在穿越众事先预案之内,所以曹总兵这边倒没有『乱』了阵脚。做好解释工作的同时,他这边也尽可能给各路大佬送上了厚礼:公事上大家这次红了脸,可私人关系还是有必要维护的,毕竟不打不相识嘛,谁也不会和万宝路打火机过不去不是?
这边忙碌着善后工作的同时,被挑出来北上的三艘舰艇也在努力补给中。
由于上海和天津之间有整整1000公里的海路,而这一次北上途中又没有补给点,所以几艘机帆船必须尽可能多得装上补给,以便跨过漫漫海程。
补给品中最重要的是煤炭。
有了煤炭,舰队才有了关键时刻变身的底气,所以这次连甲板上都堆满了煤包——这有点像对马海战之前的俄舰队。
好在这个位面,北方的敌人不会有炮舰,对马海峡也不会有本子舰队,所以甲板上堆一点煤包还是没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