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安县城下,穿越众正在做最后的休整,准备去东南方向迎击敌军。
这一次由阿敏统一指挥的后金留守部队,总数是五千人,其中镶蓝旗人马占据了一半。
身为镶蓝旗旗主,阿敏为了指挥方便,于是将大部分本旗骑兵调集到了迁安永平滦州这三座走廊东边的城池里。至于走廊中段的三屯营和西边的遵化,就是各旗留守的旗兵混杂而成。
盘踞在永平大本营的阿敏,历史上在收到各条战线被明军攻打的战报后,早已没有战斗欲望的二贝勒,第一时间便通知所有人撤退。
即便他当时往滦州方向派出了援军,但是援军只在城下草草应付一番后就撤了,根本没有死战的意愿。
与此同时,包括遵化,三屯营,迁安等城的鞑兵,都在接到阿敏命令后陆续撤了军。
穿越众今天在第一时间拿下迁安后,就等于将走廊东边的三角凳打折了一条腿,从战略方面来讲,其实局面已经逐渐开始明朗化了。
首先,由于南边的滦州援军被TNT炸垮,所以钱铁山已经不打算去滦州了。
滦州城只剩下四百鞑子,在现在这种争分夺秒的局面下,根本不值得大部队去一趟——主将纳穆泰被炸死,滦州残部势必会紧急派人报告阿敏,然后阿敏会命令他们撤军,这些人终归是要回到永平的,到时候在永平城下一并收拾。
穿越众眼中真正的大鱼,是阿敏。
身为后金四大贝勒之一,阿敏的人头,在宣传和提振大明军心士气方面,远远超过了一千个普通人头的价值。
再加上阿敏身边那一千多名精锐镶蓝旗鞑兵......这一次穿越众发起攻击的最重要目的,势必是永平城,而不是其他。
所以当钱铁山接到两支打援部队反馈回来的消息后,第一时间便命令滦州方向的50名队员赶回来加入大部队。
然后他又通知另一路人马:放永平方向的援兵过来,这边已经腾出手,可以迎头痛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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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世事难料。
当天正午,就在穿越众率军出发,准备跟镶蓝旗大将巴都礼率领的400名援兵碰一碰时,这货却带着手下掉头回永平了?
原因很简单,巴都礼遇到溃兵了。
从迁安跑路的那些包衣,在半路被巴都礼截住,然后巴都礼就知道了迁安发生的一切。
巴都礼这货,历史上率领着400援军,去滦州打了一圈酱油就走人了。在这个位面,由于迁安首先升起了狼烟,所以他同样被阿敏派出来看究竟。
结果遇到了那些夺路狂奔的包衣后,得知迁安已经易手,那么巴都礼也就失去了继续行军的动力。至于说和穿越众刚一波......决定权在阿敏手中,巴都礼没资格带着这点人去打正面,尤其是在对手貌似很强大的情况下。
于是巴都礼就顺势调头了。
看到刚刚过去的鞑军又返回了永平,负责监视的打援小组傻眼了,赶紧将情况通报给了钱铁山。
钱铁山这边知道后,也只能无奈摇头。光天化日之下他没办法阻止所有零散溃兵,这种事只能说是运气差。
为今之计,只能是在永平城下解决一切问题了。钱铁山于是下达命令:全军加速前进。
就这样,从迁安出发的大部队,一路加速沿着东南方向的官道直奔永平,半路上还归队了50名打援小组士兵。
在后世,已经没了永平府这个编制,地图上的河北卢龙县,就是永平府府治。前文说过,呈三角形分布的三座城,互相之间的距离都差不多,迁安到卢龙县的距离,同样是40余里。
40华里并不远,尤其对于全速奔跑的马儿来说,一个时辰都用不到。
于是当府城城头上,后金贝勒阿敏正在盘问巴都礼带回来的溃兵时,远方已经扬起了冲天尘土——有大股骑兵接近。
下一刻,当趴在城头的包衣看清楚来人后,当即跪在阿敏面前,满脸惊恐地喊道:“啊!大贝勒,就是这伙绿袄军,海上来的,那怪模样的鸟铳能连发,大牛录就是被鸟铳打烂的!”
被努尔哈赤当年任命的四大贝勒,是高于其他普通贝勒的,所以下属们通常将这四位都称为大贝勒。
爱新觉罗·阿敏,今年44岁,是清太祖努尔哈赤之弟舒尔哈齐的次子。
阿敏此人,几乎参与了努尔哈赤年间所有的战役,战功显赫,最终被努尔哈赤任命为四大贝勒之一。
身穿一袭软甲,面貌普通,唯独有一双利眼的阿敏,这时双手拄在城头,对包衣的嘶吼充耳不闻,正默默观察着脚下这股胆大包天的明军。
身穿绿袄的明军人数并不多,五百之数,只有城中守军的三分之一。
先看了城下的旗号一眼,然后见到这些绿袄兵纷纷下马,换乘另一匹备用马后,城头上的阿敏点了点头:“这伙海上来的明军,是和惯常那些明狗不同。”
根据溃兵刚才汇报的时间来推算,差不多是迁安之战刚结束,这伙人就马不停蹄地直奔永平而来,完全不像普通明军那样呼朋唤友,磨磨蹭蹭。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主观能动性”很强,求战欲望高涨。
大贝勒现在已经对包衣的话相信了八成:城下这点人如果没有特殊手段的话,是绝无可能将迁安城里的400镶蓝旗精锐一网打尽的。
所以说,这伙一人双马,看上去就和侪辈格格不入的古怪明军,要不就是疯子,要不就是真的有依仗——能打出连珠子药的火铳。
站在城头的阿敏鉴定完毕后,扭头问道:“谁人知道这位曹总兵的来历?”
回答是一片寂静。
虽说城头上除了鞑兵外还有永平城里的降官降将,但是就辖地遥远的福建副总兵来说,这些北方官儿还真不清楚。大明两京一十三省,副总兵少说也有几箩筐,谁能知道那么多?又没有微信。
“有意思。”阿敏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后,脸色突然沉下来,挥挥手:“你等下城去吧。”
几个永平府的明国降官降将闻言赶紧低头行礼,默不作声地下城楼去了。
转过身来,看看眼前剩下的八旗自家人,阿敏去掉了方才故意摆出的怒容:“军心士气已散,今趟和这位曹总兵就不交手了。许他火铳厉害,也不过区区五百人,围不了城。”
阿敏说到这里,扭头看向了巴都礼:“迁安的兵马没了,那就派人去滦城、三屯营、遵化等地传我将令,着各部兵马就近出关,回沈阳。”
“嗻!”
阿敏接着下令:“尔等都去预备,半个时辰后,咱们出城去冷口关。”
“嗻!”站在阿敏面前的镶蓝旗各牛录,甲喇同时抚胸领命。
“再有。”阿敏说到这里,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城里这些降民已是带不走,按说应该都宰掉的。不过眼下没那个功夫了,大伙记得走时备好火把,好歹送他们一把火。”
“嘿嘿,大贝勒圣明!”一干鞑子军官这时纷纷坏笑起来。
阿敏之所以全无斗志,原因正如他前面所说:“军心士气已散”。
为什么纵横来去的八旗兵士气散了?答案很简单:抢饱了。
这一次入关,原本已经饿得眼睛发绿,在苦寒地带熬了多年的旗下大爷,突然间发现,自家居然个个都成了大财主。
富朔的明国京圜地区,不但有很多装满了财富的市镇,还有无数王公大臣,皇亲国戚的田庄林园。
待在明国的这几个月里,新生的后金集团,在皇太极领导下大抢特强,整个强盗集团,上至王爷贝勒,下至普通一兵,无不抢得盆满钵满,口袋里流油。
现如今,这些战利品已经随着大军的北还,被带去了沈阳分赃。所以这些日子来,阿敏每天在永平城里听到的,就是这些留守旗兵对家中的牵挂——“分了多少包衣,分了多少银子,分了多少布帛......”
从这一刻起,常年管军的阿敏就已经清楚了一件事:儿郎们打不得仗了,心思已经飞回了沈阳。
这也是阿敏今天为什么一见到敌情就下令撤军的原因:他早就想走了,不管今天来到城下的是穿越众还是其他明国军队,其实他要的,只是一个借口。
就在大贝勒安排妥当,下令完毕的同时,城头上却发生了一片惊呼——两只怪鸟从城下飞了过来,晃晃悠悠一路攀升,飞到城头高度时,还略微在原地悬停了几秒,最终停在了城池上方几十米高处,变成了两个小黑点。
“大约是什么窥人的机关望楼,莫要惊慌,都去备马吧。”
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后金大贝勒,阿敏第一时间就估摸出了大疆的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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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屏幕上看到无人机传回来的城头景象后,钱铁山他们终于松了一口气:紧赶慢赶还是赶上了,鞑子大军没来及跑,还在城里。
从那种众星拱月的架势来看,阿敏同志应该就在城头那一圈后金贵族中间,钱铁山这边已经将最有可能的三个人做了标记,在电脑的人像识别系统里给三人头顶布置了光标符号。
下一步,就要制定临时作战计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