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飞燕的路子她瞧不太出,毕竟接触实在少,只是疼爱这个妹妹是真的。
至于赵合德,当初刚进宫便被她里里外外分析了个透彻,野心勃勃,活脱脱一个女妖精,还是从里到外那类,冲着的就是祸水红颜的名头来。
半年过去,合德现在飘得很,背靠宠绝后宫的姐姐和爱吃醋并总爱偷摸隔离她跟姐姐的姐夫,自己又得了爵位。
房里养着一堆的面首供她娱乐,可谓是有权有钱没丈夫,比之那当初的长公主馆陶也不差啥了,闭眼是享受,睁开眼还是享受,人生巅峰。
被惯得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她,本来就是个混不吝的,这下是更癫了,对着太后说不上恭敬,最多也只是面子功夫,应付起对方来,康懒意味十足:
“回太后,合德最喜欢的是花中之魁牡丹,这花圃之中,唯有牡丹才能使得其它花黯然失色,就好像……”。
说到这里还算正常,只是接下来口风一转,开始发癫:
“就好像这后宫之中,纵然有三千佳丽,但姐夫宠爱的,从始至终也只有一人而已,真真是两心相知,弱水一瓢,不过也是,这星火再璀璨,又怎能与明月争辉呢”。
躺着中枪的飞燕:“……”,这个小棒槌,给点阳光就绚烂。
王政君的脸瞬间垮台,不过好歹多年忍功也算了得,细看之下也只能看出其眉眼间的些许冷意而已。
可许皇后不行,本就被压得喘不过气,现在又被明目张胆的狠狠剁上一脚,几乎立马破功:“你!”。
眼瞅着就要不管不顾的冲过去,好在她身边有两个脑子清醒的帮手堪堪把人稳住。
班婕妤清高却不自傲,说话还稍微客气点:“花无百日红,越是开得饱满,便越是距离凋谢不远,且便是再如何娇艳的花,这朝夕相对,也总有看腻烦的一天”。
“这后宫事瞬息万变,圣心更是难测,谁又知道这下一朵你所谓的牡丹,不会在某个时刻就突然冒出来了呢?”。
“要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文化人一出手,打你个措手不及且甘拜下风,领头的王政君心里又平坦了,眉头肉眼可见的舒缓开来。
只另一个就不同了,许谒从来都是指哪打哪,直来直去得很,一出口就是火药桶子,炸死人不偿命:
“说得是呢,遥想昔日有位赵美人,初入宫廷时是多么的声势浩大,把自己搞得天仙下凡天上有地上无一般,结果不还是水花没蹦起一点?笑死人了!”。
还好意思嘲笑别人,许谒毫不客气拿着下巴尖盯赵合德,那模样是恨不得将对方看到尘埃里。
眼见她面色微变,更是抬头挺胸继续加大马力:
“再是牡丹也不是自己不是,穷嘚瑟个什么劲儿”。
合德这次是真有些破防,这指名道姓的属实是被追着撵着打了,她用姐姐打击她们,不曾想反手就被人几巴掌轮回来。
面色难看得厉害,偏生她姐姐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端坐在那优雅的喝茶吃点心,竟是半点余光不给她。
当初的事,说到底她也是有些不舒服的,再是好姐妹,可从小到大都只能在对方的光环下生存着。
后来对比又是如此惨烈,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到,在她心底深处,她是嫉妒姐姐的。
现在自己内里最阴暗的角落又被人一手掀开,那丝似有若无的恶念直接就被暴露在了阳光下,让她一时有些慌乱。
垂下的双眸闪躲无意间接到了姐姐送过来的眼神,平静却依旧清亮,让她自觉如同暗处黑虫见了光一般想要逃跑。
犯了众怒的合德被众人好一番围堵,出了一口恶气的许皇后一党自然心情舒畅,太后又是坐上璧观,现场气氛一度是诡异又宁静。
飞燕反正是不想插手的,作为姐姐,她永远是她最好的保护伞,但前提是她自己不作妖,先撩者贱,竞争社会,打不过就要认,更何况她还明晃晃当着她本人的面利用她。
真是,欠收拾了,回家打屁股。
公孙夫人左右几个来回,暗中上下将飞燕打量了个遍,最后对着太后摇摇头,表示自己实在看不透这位是个什么调调。
这一年一度的游园赏花会虎头虎脑的结束了,太后离开后,飞燕同样起身打算回了。
而留下来的几位互相对视了好几眼,继续聊起了天:
“哎呀,这瞧着两姐妹的感情也不是那么牢固嘛,咱们合着把那赵合德欺负了个遍,她姐姐是一声不吭”。
许谒是个憋不住的,见人没影儿后瞬间抖起来了,末了朝着合德姐妹俩离开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
“真是大快人心!”。
心情很美丽的她回头打算继续吐槽,却见旁边的两人脸色都算不上好,一个两个的都一副抑郁不已的模样。
让她迷糊了:“这你们是怎么了?今日胜了一场,得赶快的上点酒,喝了好畅快畅快啊,怎的还都苦着一张脸?”。
许谒自然是不明白,到底她也并非后宫中人,棍子并不是切切实实打在她身上,纵然她也多次因为陛下对赵飞燕的破例不满。
又是无需遵守宫规,又是一切流水走私库,更别说椒房独宠。
条条框框的特权一次又次扇在自己妹妹脸上。
但她也只是生气而已,毕竟说实在的也见不到人不是,今日好不容易见到了吧,人家还从头到尾守礼知节得很,半点狐媚惑主的苗头没有。
她便也觉得没什么了。
但许皇后和班婕妤不一样,这俩都是纯纯恋爱脑,对刘骜可以说是一见终身误。
迎着她的疑惑,许皇后先开了口,只是声音透着难掩的落寞:“我原以为她会是个不知分寸,徒有脸蛋的,却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