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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宫中灯火辉煌。

旁边偏殿之中,永安帝大怒着一把将手中奏折甩了出去,声嘶力竭的怒吼:“此獠世受皇恩,安敢如此!”

一旁的椅子上,忠顺王看着被甩出的奏折,苦笑道:“皇兄,现在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

“南安王突然倒戈一击,损害着实巨大,土司叛军已然冲破了朝廷的防线,攻入了常德府境内,怕是要不了多久……”

后面的话,他也不敢再说了。

一旦让土司联军占据常德府,便是冲出了十万大山,后面便都是一马平川平原,甚至还会进一步威胁到长江下游的武昌府。

到时候,西南乃至整个南方的局势便会彻底失控。

眼下朝廷的这般脆弱局面,很有可能会再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还能想什么办法?”永安帝冷声道:“让贾瓒去吧,除了他,也没别人能顶的上了。”

把贾瓒留下来,本身便是为了应对西南局面的。

只是永安帝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快便会用得上。

永安帝蹙眉沉思了一番,问道:“南安王的家眷何在?”

忠顺王满脸苦笑:“已然人去楼空,只剩下一些下人看守宅子。”

“臣弟已通知刑部下发海捕文书,并让五军都督府于各地设卡,盘查来往之人,锦衣府也已然发动各地的探子,希望能够截下他们。”

永安帝无奈的摆摆手:“此獠居心叵测,早就有所准备,此乃亡羊补牢之举,为时已晚。”

又长叹一声,沉默了一番,勉强笑道:“不过也不必过于焦虑,只需遣贾瓒前往西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正在这时,殿门被一把推开,李进忠不管不顾的跑进来,满脸焦急之色,大吼道:“陛下,长平侯在天街被人刺杀!!!”

“……”

殿内忽然陷入了极其诡异的沉默之中。

永安帝与忠顺王保持着各自的姿势,静静的望着李进忠。

“咕嘟”

李进忠紧张的吞了口唾沫。

“刺……刺杀!?”,永安帝面无血色,只觉得手脚冰凉,嘴唇都不受控制的在颤抖。

忠顺王起身厉声喝问道:“长平侯状况如何?是否受伤?”

之所以只是问是不是受伤,是因为,他压根不敢去想一旦贾瓒遇害,会发生什么。

“那倒没有,刺客已然被长平侯护卫击杀”,李进忠躬身道。

“呼!”

永安帝身子往后一仰,整个人都软倒在了椅子上。

方才那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一般。

略微缓了那么一下,他甩甩自己有些发晕的脑袋,一股无边怒火涌上心头,一拍桌案,面目狰狞的嘶吼道:“谁干的!是谁干的!”

说着,便望向了一旁有些尴尬的忠顺王。

这伙人在京城策划刺杀朝廷大员,锦衣府竟然半点消息都没收到。

身为锦衣府指挥使,忠顺王不论如何也难辞其咎。

“皇兄……我……”,忠顺王张张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先有南安王反叛,后有贾瓒被刺杀。

大过年的,这都是什么事?

“唉”,忠顺王长叹一声,躬身道:“臣弟失职,请皇兄责罚。

“哼”,永安帝冷哼一声,摆手道:“责罚是一定的,但不是现在。”

又转头望向李进忠:“贾瓒到哪了?”

“估摸着,应是已然入了宫门吧”,李进忠想了下,回道。

“立即宣他来见朕”

“是”

长乐宫外的汉白玉广场上,已经先一步到达,在此等候的诸多官员,也尽是听说了贾瓒遇刺的消息。

面对此事,各人反应不一。

有的面带焦虑之色;有的则是暗自坏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有的蹙眉沉思,想着此事是谁在背后指使。

人群之中,简成得知此消息后,也便没了以往的淡定,头也不回的朝着宫门而去,满脸尽是焦急之色。

还未走多远,便远远的瞧见贾瓒正在一堆人的簇拥之下,怀中抱着贾兰,正朝着这边走。

望着平安无事的贾瓒,简成长长的松了口气,紧绷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如释重负的笑意。

围在贾瓒身边的这些人,都是今日目睹了刺杀全程的官员。

这帮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大爷们,哪里见过这般惨烈厮杀的场面。

当喊杀声这边一响起,他们便被吓破了胆,一直躲在各自的车中瑟瑟发抖,隔着车帘小心打量着外面的情况。

都说贾瓒手底下的兵是如何如何的强,可毕竟他们也没有亲眼见过,对此并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

直到了今日,这才真正的明白,号称当世第一军的折冲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那杀人比杀鸡还要利索的动作,整齐划一的军阵,面对突然袭击又以少敌多,却没有半分慌乱之感,全程游刃有余,甚至还能称得上一声优哉游哉。

着实令这些官员大开眼界。

此时此刻,不论是否瞧贾瓒不顺眼,都对他生出了无尽的钦佩之情。

在他们的阿谀奉承之中,贾瓒来到了简成面前,朝他躬身一礼。

“见过老师”

简成面无表情的上下打量一番,看似淡然,却暗含着一丝关切,朗声道:“没受伤吧。”

“此等宵小,不足挂齿”,贾瓒笑着说道。

“嗯”,简成点点头。

早就在广场上等着他的李进忠,一路小跑着上前,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不礼仪,急切道:“长平侯,陛下有旨,宣你立即入殿。”

“遵旨”,贾瓒躬身一礼,面朝简成,抱歉道:“老师,我先去面圣。”

又将怀中的贾兰放到地上,对他道:“兰儿,你跟着爷爷莫要乱跑,我一会就回来。”

贾兰小脸儿上露出一丝惧怕之意,却也很是懂事的没有哭闹,点了点小脑袋。

“行了,去吧,这小家伙交给老夫便好”,简成轻笑道。

“有劳老师”,贾瓒又是一礼。

等他随着李进忠入殿之后,广场之上仿佛沸腾了一般,文武官员立即开始热切的讨论起来。

简成眉头凝结在了一起,不动声色的望向站在队列之中,老神在在的庞弘。

“此事对他没有半点好处,应不是他所为。”

简成心中暗暗嘀咕着。

除了庞弘,还能有谁?

一时之间,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除了他以外,还有不少人也在明里暗里的望着庞弘。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庞弘与贾瓒之间的矛盾。

贾瓒遇刺,最大的嫌疑人便是他,不会再有别人了。

不少站在庞弘身边的官员,都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脚步。

当街刺杀政敌,这般行径着实过于恶劣,打从大梁开国到现在,这都是头一遭。

以往不论矛盾有多大,有多恨不得对方死,却都还保留有这最后一丝底线。

若真是庞弘所为,那他便是开了大梁的先河。

有此先例,那还了得,指不定在场的哪一位说不准哪天,便也被来上这么一遭。

不是每个人都像贾瓒这么生猛,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哪里能经得住这么玩。

是以不论是不是庞弘所为,先撇开关系为好。

人群之中,庞弘看似闭目养神,实际上心中却是无比的憋屈。

这事当然不是他干的,而且他还能保证,也不是太上皇干的。

他是想让贾瓒死没错,却也没必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这般事来。

现在他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事已至此,不论他如何辩解,估计旁人也不会听他的,所以干脆闭嘴。

反正不是他干的,他有的是底气等着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