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寨外的湖面上,到处都是黑灯瞎火的,水匪们什么都瞧不见。
可他们自己却是被火把照的一清二楚。
从黑暗之中射来的箭支,将宅墙上的人给射成了靶子。
水匪们被弓箭压制的头都抬不起来,想要还击,也不知该往哪射,只得胡乱朝着个方向放箭,但转眼之间,更多的箭支飞来将他们钉死。
茫茫夜色当中只能隐约瞧见一些黑影,别的再也瞧不见。
与寨墙上惨叫的水匪们相比,黑暗当中一片寂静,只有时不时响起的沉闷擂鼓声与箭矢尖锐的呼啸声。
不多时,水面上的船靠了岸,一批批士兵自漆黑的夜色中鱼贯而出,直到此时,寨墙上的水匪才看清了对手的真容。
除了继续用弓箭压制寨墙上的水匪外,还有一批人飞快的从船上抬下各个零件,手脚麻利的就地组装起来。
不大一会儿,一个攻城车便组装了起来,士卒们推着沉重的攻城车,朝着寨门前进。
吴雄慌乱的带着众人跑到寨墙上,刚一冒头,便又被一阵箭雨压了回去。
望着满地插满箭支的尸体,与一些还未断气,疼的满地打滚的手下,吴雄心中愈发的慌乱。
从听到动静到现在,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有,这寨墙上便已经站不住人了。
这般精锐之师,除了贾瓒手底下的折冲军,还能有谁。
吴雄心中无比的后悔。
自个在湖中作威作福逍遥快活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去掺和南安王的事。
他相信,若不是因为益阳惨案,他们这些水匪压根就不会引起贾瓒这般大人物的注意。
“砰!砰”
自寨墙下面,传来一阵接一阵的撞击声,每响动一下,吴雄便感觉自己心脏跟着抽搐一下。
没响动几声,便听“哗啦”一声,寨门应声倒地。
吴雄彻底绝望,脸上满是惨笑。
自己精心布置的水寨,竟是连稍微阻碍一下对方都做不到。
长叹一声,不理会周遭六神无主的水匪们,他转身朝着大厅走去。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面对折冲军,他手底下的这帮水匪不会有丝毫的胜算。
与其被贾瓒俘虏,还不如回大厅中自我了断,也算走的体面一些。
水寨之中已然是一片混乱,就连吴雄离去也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一个人静静的朝着大厅走,与慌乱的水匪们擦肩而过。
一直走到大厅之中。
此时的大厅,与外头一片乱糟糟的仿佛身处两个世界一般,很是寂静。
厅中空荡荡的,唯有陆月柔一个人站在躺椅旁,不像是个人,倒是像一具尸体多一些。
一身的透明轻纱,不知何时换成了一袭牙白绸缎长裙,这是她上岛时身上穿的衣裳,自打来到了这,便再也没有穿过。
吴雄目光在她凹凸有致的身段儿上打转,心中火热,也不再计较她换衣服的事,大笑道:“左右都是死,老子临走之前也得爽一把。”
说着便飞扑了上去。
陆月柔一动也不动,吴雄上去便将她抱在怀中,双手胡乱的抚动着。
就在吴雄要在最后时刻快活一番时,便听“噗”的一道入肉声响起,胸口传来一阵剧痛。
他猛然推开陆月柔,缓缓后退了两步,不敢置信的低头望着胸口处的匕首。
“你……你这个……贱人……”,吴雄大怒,挣扎着想要抓住陆月柔。
可他胸口中刀,手脚缓慢了许多,在陆月柔躲闪之下,徒作无用之功。
“嗬,嗬”,吴雄口中往外冒着鲜血,一只手撑在案几上喘着粗气。
“嘿嘿嘿,哈哈哈”,陆月柔瞧见他连站都站不稳的模样,癫狂的大笑起来。
“贱人……你……这个……贱人……”,吴雄嘴里不断的叫骂着。
陆月柔止住笑声,一张原本娇媚的脸蛋顷刻间变得狰狞无比,好似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一般,死死的盯着他。
“贱人?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徒,你就该下十八层地狱,不得好死!”
她疯狂叫嚷着冲了上来,一把抽出吴雄胸口处的匕首,朝着他的眼窝捅了一刀。
“啊啊啊!”,吴雄捂着眼睛又是后退几步。
陆月柔依旧没放过他,拿着匕首一刀接着一刀的捅在吴雄的身上,直到他仰面倒地,依旧骑在他身上疯狂的捅着。
良久,外头的厮杀声逐渐平息,陆月柔也停了下来,瘫软的坐倒在了地上。
原本的白裙现在已经是红裙,从头到脚都是鲜红的血液。
“爹,娘,小弟,我替你们报仇了……”,陆月柔靠在墙壁上,痴然一笑。
堂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陆月柔寻声望去,便见一身穿蟒袍的英武男子背手而来。
她略微收拾了一下散乱的头发,整理了下身上的衣衫,哪怕是一身血污,她也要维持最后的一丝体面。
朝着门口盈盈拜倒,口称:“益阳府同知陆定康之女,拜见长平侯爷。”
贾瓒垂眸望了她一眼,又望向了地上已然血肉模糊,初具人形的尸体,联系到此女身份,便明白了前因后果。
长叹一声,双手虚扶:“陆姑娘免礼,请起。”
陆月柔缓缓站起身来,默然不语。
贾瓒问道:“陆姑娘家中可还有亲人在世。”
她摇摇头,依旧没有说话。
贾瓒沉默一番,道:“那陆姑娘可还有容身之处?”
陆月柔凄笑道:“举族皆尽惨死,家宅毁于大火,我已无处可去。”
如此,贾瓒也有些犯了难,沉思一番后,还是决定交给米泽去安置吧,总归是他同事的女儿,他应该会妥善安置。
然而陆月柔却开口道:“侯爷不必费心安置小女子了。”
贾瓒猛然抬眸望去,似乎明白了什么,又是一番叹息,道:“斯人已去,姑娘年岁不大,人生之路还很长,莫要一时钻了牛角尖。”
“侯爷不必再劝了”,陆月柔惨然的笑了下,道:“我亲眼目睹家人惨死,又被掳至岛上,受尽羞辱,而今举目无亲,我还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呢。”
贾瓒又是一阵沉默,开口道:“陆姑娘可还有何遗愿,本侯可代为完成。”
陆月柔弯腰从地上捡起匕首,抵在心口处,笑道:“还请侯爷将我尸身葬在父母身边。”
“本侯应下了”,贾瓒幽幽一叹,微微低头示礼。
“姑娘一路走好”
陆月柔满是血渍的脸上,露出一丝解脱的快意,轻唤一声:“父亲,母亲,小弟,我……我来找你们了。”
言罢,手中匕首捅入心口,仰面而倒。
贾瓒朝身后挥手道:“收殓陆姑娘尸身交由米大人,着其妥善安葬。”
“是”,身后将士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