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大营之内,贾瓒接见了返回的高顺一行。
“启禀大人,焚毁孔圣家庙的匪徒皆尽被擒杀,另剿灭大小土匪山贼二十七处,除少数死硬之人被就地格杀,余下皆被交由官府法办”,高顺拱手汇报道。
贾瓒身子往前探出几分,问道:“白莲教可有异动?”
高顺道:“自末将领兵入了山东后,白莲教便一直暗中窥视,始终未有异动。”
“那就好”,贾瓒点点头,望向高顺:“你们出征也是辛苦,且回去修整一番,随你一同往山东的弟兄们也放几天假。”
“多谢大人”,高顺拱手一礼。
贾瓒摆摆手,笑道:“可惜你回来得晚了,未能赶上王奔的喜酒。”
前些天,在贾瓒和一众好友的见证之下,王奔正式的将苏家小妹娶回家。
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这几天王奔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想来婚后生活他是相当满意。
高顺长久以来几乎从未变过的冷硬面庞上,终是露出了几分笑意:“如此,末将当亲自上门,为王奔祝贺一番了。”
“那倒不必,指不定他一会儿便要来请你喝酒了”,贾瓒轻笑道。
跟高顺扯了会儿闲篇,话题便又落到了可能会来袭的帖木儿帝国身上。
随着永安帝的高度重视,锦衣府也随之发力,越来越多的信息被汇总到了永安帝案前。
从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帖木儿要来攻打大梁,基本上已经被坐实了。
只是具体时间尚未确定,而且他们能不能真的走到了大梁边境,也一样不能确定。
不过不论如何,大梁都得保持足够的警惕。
西疆三镇的警戒,贾瓒无权过问,但作为对战帖木儿的主力,他麾下的三个军团必须做好随时领命出征的准备。
在这段时间内,三个军团除一些日常必备的训练外,余下的训练都已经停止,随时都可以投入作战。
缺少的,也就只有高顺带出去的那批人了。
“你们休假回来后,切莫松懈,要立即进入状态”,贾瓒提醒道。
高顺凝眉一想,问道:“若西域真的如此紧急,那我等不休息也是无碍的。”
“那倒不必,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出事,安心休息就好”,贾瓒笑道。
锦衣府那边撒出去的探子可不少,现在连帖木儿的影子都没看到,不必过于着急。
日子匆匆过去,转眼之间便是永安帝寿诞之后的第一个大朝会。
已经憋了这么多天的顾宾赋一行,聚集了不少人,一上来便朝庞弘发难。
用的理由倒也正当,依旧是江南一案。
经过这么久的调查,江南甄家那边已经松了口,重重证据都指向了庞弘,避无可避。
在顾宾赋之后,得了信儿的晋党也随之跳了出来。
两拨人马几乎占据朝堂官员十之六七,声势比上次还要浩大。
后头清流一系眼见今日风向,早就看庞弘不顺眼的他们便也加入了进来。
但同时,庞弘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据理力争,声嘶力竭的反驳。
只是这一次,永安帝明显不像上次那般继续要保下庞弘。
在群臣弹劾之后,他便朝庞弘问道:“庞爱卿,你以何自辨?”
皇帝的态度已然非常明显,庞弘自己也知道今日怕是难逃一劫,身子不再像以前那般挺拔,佝偻了许多。
闻言欠身道:“臣……无可辩驳。”
本身屁股就不干净,只要想查,总会查出问题。
与其日后闹的吹灯拔蜡,还不如乖巧一点,争取个宽大处理。
永安帝轻轻一笑,朝李进忠吩咐道:“宣旨吧。”
御阶之下,庞弘眼见永安帝连圣旨都已经准备好了,嘴角更显苦涩之意。
李进忠伸手入怀,竟是掏出了两份圣旨,仔细分辨了下,将其中一份塞回了怀里,摊开另一份,抑扬顿挫的念道:
“朕近日深相品物,特视长辅重臣脚色。得首辅处江南之事,必有澄改进之地,而朕亦以民间见其甚论。”
“朕终秉公之道,唯在公辅,常与公同职。上以是观之,朕以首辅地宜且宜;此非全然弘之所非,愿假思以自进也。”
“又念弘年长不幼,朕当为佐命,以文琦代之,宏告老而归。李文琦忠有可信才,朕心任之,信其能,往益明以来。”
“且朕思其能自革升之契。愿诸臣以国利为重,引为己质,共为君国荣献之力,钦此~”
许是看在庞弘如此干脆便认错的份上,这道圣旨措辞并不严厉。
通篇只说是庞弘对江南的处理有些引起争议的地方,且看在民间对他多有议论,加上他年纪也大了,便让他告老还乡。
总体来看,也并未对庞弘赶尽杀绝,给了他一个较为体面的结局。
然而这份圣旨,却是引来了清流一系的极大不满。
庞弘是个什么东西?他也配荣养告老?
不把这老家伙满门抄斩碎尸万段,着实难解他们心头之恨。
随即便有不少人跳出来反对给庞弘一个体面,建议永安帝直接送他全家上路。
只是永安帝明显是顾及着庞弘跟随太上皇多年,加上庞弘交权比较干脆,不想节外生枝,对于清流一系请求一概不允。
而庞弘,则是在圣旨念完后,长长的松了口气。
几十年官海沉浮,他都做了什么,他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
能落得个富家翁结局,已经不差了,哪里还能要求更多。
清流一系苦争无果,只得心有不甘的退下。
另外一边,荣登首辅之位李文琦早已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首辅就是首辅,哪怕是个傀儡,那他也是首辅。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文官终其一生的终点也就是这里了。
正所谓树倒猢狲散,庞弘一去,他底下的那帮狗腿子,永安帝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该下狱的下狱,该贬职的贬职。
唯一一个例外,便是吏部左侍郎江贤。
他跟庞弘的关系,满朝文武谁不知道。
只是,此人多年来勤勤恳恳与人为善,从来没惹过别人。
即便是庞弘视之为弟子,他自己却并未参与过庞弘的任何事情。
是以永安帝想要连他也一并干掉,但却是被朝臣以不宜牵连过甚为由,给劝了下来。
永安帝自觉也有些道理,便勉强没有动江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