帖木儿营地之中,正在加紧时间拆除四周寨墙。
在四周大量的弓弩手和骑兵,弯弓搭箭手握长刀,预备着敌人趁着这个机会攻进来。
只是他们似乎想多了,外头的敌军压根就没理会他们,任由他们拆除寨墙,没有丝毫要冲上来的意思。
帖木儿在营帐中晕了一下之后,身体状况迅速的恶化,在组织策划好一系列突围的任务后,人就已经陷入了昏迷当中。
众多将领生怕这事传出去会引起士气崩塌,是以并未传扬出去。
很快,时间来到了下午时分。
大片大片的寨墙被拆除之后,营地前方的视野一下子豁然开朗。
很多人这才发现,对面的敌军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搬来了几十门大炮。
黑黝黝的炮口正对着他们的营地,有不少人正在大炮旁边忙活着,似乎是在校准角度。
贾瓒在后方一直仔细观察着帖木儿军的动向。
看到不少寨墙都被拆除之后,便对身边将领道:“对方欲要出击了,一会儿炮击过后,便小心行事。”
“是”,周边将领尽数应声。
不多时,待寨墙已经被拆除的差不多了,贾瓒立时下令。
“传我命令,把剩下来的所有炮弹都打出去。”
此番他过来之前,便一口气带来了七十门新铸大炮,名曰:平夷大将军炮。
总体重量六千四百斤,铜铸炮管,口径13公分,可以发射实心弹与开花弹,有效射程480米。
下方装有车轮,炮管后方也有牵引杆,用于被拖拽着走。
这些炮的图纸,早就已经在工部那里放着了。
还是那句话,极其低效的行政效率,以及很多官员压根就不重视技术,导致这些图纸被放在库房里吃灰。
以至于明明有着威力远甚于东胡的先进武器,却是被人家给按着头打。
当今大梁最前线的九边军镇所使用的大炮,甚至都还没有东胡人以前从晋商手里走私过去的大炮先进。
净都是些爷爷辈的老式火炮,装装样子可以,真打起来,不炸膛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贾瓒虽然看不起这些大炮,但不代表他就不重视火炮的使用。
他并不想拿出自己先进的武器,却也让工部按这些图纸铸造了百余门火炮。
这次出来的时候,一口气便带了七十多门。
让这些数千斤的大家伙行动起来自然是极度不便,且这一路多是山路,道路难行,更是艰难。
后方有数千征调来的民夫,以及上千头牲畜,这些人什么都不干,单独是为了拉这些大炮。
就这还没有算上运送炮弹的人。
如此庞大的人力物力照顾亲爹一样照顾这些大炮,有效射程也仅仅只有几百米。
习惯了后世的现代化火炮动不动就是几十公里射程,贾瓒着实难以忍受这种低下的效率。
如果不是这回帖木儿来的人实在太多,他根本就不会带这些笨重的大炮。
传令官飞奔而去传达命令。
前方大炮已经校准完毕,炮手就等着发射命令了。
得令之后,便立即点燃了发射引信。
数十门大炮齐发,声势震耳欲聋,场面相当壮观。
只见对方营地之内当即被炸的人仰马翻。
一轮齐射之后,炮手迅速添加弹药,准备下一轮的发射。
帖木儿中军大帐之内,一听敌人开炮的动静,立即便慌了。
这会儿帖木儿依旧处在昏迷当中,尚未清醒,主持工作的人只有他手底下的将军。
帖木儿本人是个性格相当强势的人,在军中素来都是由他拿主意,他也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他一倒下,这让已经习惯于听从安排行事的将领们很是手足无措。
即便已经定下了计划,没有一个能服众的人,场面自然混乱。
大帐外炮声肆虐,士兵们被炸的无处躲藏,帐内却吵的天翻地覆,压根就没人有功夫搭理他们。
接连不断的炮击之下,中军大帐迟迟不见有人稳定局面,很快便有人崩溃了,开始不顾一切的逃跑。
但此时帖木儿营地已经被贾瓒团团包围,这些人刚跑出营地没多远,也都被尽数射杀。
跑跑不掉,待在这里只是等死,帐内还没人出来管事,绝望的士兵们便开始了蠢蠢欲动。
眼看着营地之内便要陷入骚乱,中军大帐内的将军们终于吵完了,开始往外发布命令。
所有人上马,分股突围。
由于是以帖木儿的名义发布出去,骚乱刚刚要起了苗头,便又消散了下去。
勉强恢复了镇定的士兵,开始按照命令有条不紊的准备。
好在这个时候,贾瓒手里的炮弹也已经打完了,炮声终于停了下来。
后方贾瓒骑在马上望着那些大炮,失望的摇摇头。
炮弹虽是打完了,可在这种强度的连续射击之下,这些大炮中的大部分也彻底报废了。
在望远镜中,贾瓒已经看到了对方军队正在集结,便让人将这些已经没用了的大炮拉走,开始准备迎接敌军的突围。
贾瓒即便再看不起帖木儿的军队,可人家怎么说也有二十多万骑兵。
从战略上要蔑视对手,从战术上要尽量重视对手。
不多时,敌军营地之中响起声势浩大的马蹄声。
整整二十多万骑兵分为了四段,分别朝着四个方向突围。
这是最为凶猛的一次反击,贾瓒下令全军收紧,必须要将他们挡回去。
霎时间,整个战场到处都是厮杀,箭矢如雨,血花四溅,残肢碎尸洒落一地。
经过近一个时辰的厮杀,贾瓒这方虽是人数不足,但兵员素质远胜对方,且士气高亢,死死的扛住了对方这波凶猛的反击。
眼见这次突破无望,帖木儿军的将领们无奈,只好鸣金收兵,退回了营地。
休整了一番后,帖木儿军分别在傍晚和夜间又突围了两次,均是没有成功。
几次的失败已经让帖木儿士兵心生绝望,士气已然低沉到了极点。
一天的厮杀过后,第二天一早,帖木儿士兵突然惊奇的发现。
在北侧,敌军竟然有个口子没有堵上。
消息迅速传递到了中军大帐。
经过一天一夜的昏迷,帖木儿终于清醒了过来,但仍旧只能躺在床上,再起不能。
得知对方在北侧留了个口子,帖木儿第一反应,这是个陷阱。
几次交手之下,他也很清楚,对方领兵将领不是个善茬,不论是计策还是临场指挥,均是滴水不漏,如何能犯下这种低级失误。
可是现在他如何去想不重要,底下士兵们如何去想才是最重要的。
当一个快要被淹死的人,此时不论他手里抓到的是什么,他死也不会放手。
这与此人的素质和善恶无关,这是纯粹求生的本能。
现在的帖木儿士兵,就是即将被淹死的士兵。
那道口子,就是他们手里能抓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