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朱蹬了蹬腿,条件反射的把脑袋缩进了龟壳里,一动不敢动。
那只手的力道很大,按住她的后背,径直就将她从草笼里抓了出去。
江朱很想破口大骂,这究竟是什么耳朵,岸上还有鱼在甩尾,他竟能听见水下的响动,人才啊。
借着月光看到她的样子后,那人似乎有些惊异,将她翻了过来放在自己掌心里。
南珠的原形很小,还不及那人巴掌大,背壳却绿极了,像是一块皎皎美玉,在月色下流动着奇异的光泽,恍若有萤火在其中闪烁,又好似一汪碧水,一看就不是凡品。
那人静静地注视着她,须臾,屈起手指在她背上轻轻敲打了一下,似乎想让她把脑袋伸出来,江朱并不理会,她没有大变活人吓死他已经够好了。
那人见她不搭理自己,也不生气,面色沉静淡定,黑若凉夜的眸子里带着些微暗芒,抬手就将她放在了自己上衣兜里。
江朱忍不住挣扎起来,使劲拱他的手背,想甩开他的桎梏。
拜托,她明天还要出工,这么被带走,明天村里人发现她不见了,岂不是成了桩悬案?
那人见她反抗,又将她取出来,手指按住了她细细的尾巴,指腹微微一用力,江朱忽然感到一阵眩晕,蓦地不动弹了。
“原来是个女孩。”
那人轻轻喟叹一声,见她实在不愿意被带走,弯腰将她放在了水里,转手摸了摸她的背壳,“你还太小,以后夜里就好好待着,不要乱跑,这里有不少水蛇,虽然没毒,但也难缠的很。”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稍稍的关切,听起来极为暖心,江朱潜进水里,把脑袋伸出来偷偷看了他一眼,他的样貌虽英隽,却带着淡淡的冷意,好似很难接近。
他转过身走了两步,江朱才发现他右腿竟然是跛的。
江朱心头微惊,这样一个动作利索的人,竟然是个跛子,让那些健全却抓不到鱼的人如何自处?。
那人把岸上的鱼一条条抓进桶里,很快就带着桶离开了河边。
江朱等到他走远了,才小心翼翼的从河里爬出来,目光追逐着他,竟通向了山林中。
这个人,不住在村子里么?
她忍着想跟上去看看的冲动,快速回到了知青点,化为人身,带着满腹心事进入了梦乡。
翌日,天蒙蒙亮,朱蓉蓉就醒了,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叫醒江朱,让她快些洗漱,否则依照她的速度,很可能赶不上早饭。
江朱揉着眼睛,百般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我知道了。”
起床困难症就是这么麻烦。
晚上睡不着,早上起不来。
朱蓉蓉熬好稀饭,江朱洗漱好,从包里取出四个咸鸭蛋带到了厨房里。
朱蓉蓉有些惊讶,“这咸鸭蛋……”
“我妈给我装的,”江朱说,“就剩四个了,今早就稀饭吃吧。”
朱蓉蓉不好意思的答应下来,心里对江朱的印象产生了些微的变化,之前看江朱白嫩的手,就知道江朱应该是家里比较受宠的,没想到她比想象中更为娇贵。
这个年代,究竟要怎样的家境,才不让女儿干活,还给她腌制咸鸭蛋?
吃饭时,朱蓉蓉端出咸鸭蛋,知青们都有些惊讶,“谁带的咸鸭蛋啊?”
朱蓉蓉看向江朱,其他人露出了然的神色,一人夹了块,夸赞味道好极了。
男知青互相对视一眼,把江朱列为可以交往的对象。
就冲这咸鸭蛋,还有江朱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她的家境就差不了。
刘月宁看到这一幕,心里恨得牙痒痒,口不择言道,“不就是个咸鸭蛋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众人闻言,面色微妙起来,觉得刘月宁这是脑抽了,咸鸭蛋是没什么了不起的,可也没见她拿出来给他们分享分享。
“吃饭吧。”朱蓉蓉打破沉寂,看都没看刘月宁一眼,江朱就更懒得理她了。
见没人搭腔,刘月宁给周冉使了个眼色,周冉低着头装没看见。
刘月宁哪儿都好,就是这张嘴太不饶人了,她要吃咸鸭蛋,才不掺和呢。
刘月宁气的没办法,狠狠瞪了她一眼,也不说话了。
吃过饭,一行人到地里,又开始干活,江朱不断用灵力提升速度,速度仍然慢吞吞,可见这骨子里的天性是极难改变的事情。
她只得闷头苦干,不敢停下来歇息片刻,忽然边上传来一阵惊呼声,“那男人是谁啊?怎么在村子里从来没见过?”
是刘月宁的声音。
江朱转头看过去,只见刘月宁痴痴看着一个方向,目光专注,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
江朱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个身穿黑衬衫的男人,男人肩上扛着一麻袋东西,正从刘月宁的番薯地经过。
他样貌极为英气,微微掀起的衣袖,露出有力的手臂来,看起来极为强健。
刘月宁看的目不转睛,眼底带着淡淡的欣赏,要知道,她的审美就是这样的男人。
江朱觉得男人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目光触及到他跛着的右脚时反应过来了。
这不是昨天晚上抓住她并且辨认出她性别的仁兄吗?
话说,他是怎么发现她是女孩的?
身为乌龟精,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南珠是女孩,她自己都辨别不出来好吗?
刘月宁的花痴让不少人侧目,很快就有村里人指出男人是跛子,还对刘月宁开玩笑,“他叫江妄,是我们村的人,原是个退役军人,三年前伤到腿回来的,现在还没成家,刘知青要是有心,可以让大队长给你们牵牵线,说不定你们两人正好看对眼。”
刘月宁原本对江妄带着欣赏心态,可听到他伤到腿已经成了跛子时,那点小心思瞬间就变成了嫌弃。
她干巴巴一笑,“我就是惊讶他的力气大,没别的意思,你们可别捉弄我。”
那村民见她瞬间撇清,也意识到了她的态度,暗自叹息一声,也不说话了。
这城里的知青,心气儿高着呢。
江朱见状,心里啐了声,真特么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