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了?”见他面色不对,江朱慢慢靠近他,抬手拉住他的衣袖,“别瞒着,你跟我说。”
阿宣顺势握住她的手,目光落在白雪皑皑的山颠,眉间被融化的雪花浸染,让他看起来有些遥远,江朱不由反握他的手,不等他回答便说道,“不管你回不回去,只要你愿意,我去哪里都带着你。”
得了如此承诺,阿宣终于笑起来,眉眼弯弯,像是放下了压抑的心事,“我若同你说了,你可要对我负责。”
江朱两眼茫然:“??”
阿宣轻声道,“我前些日子去找父亲,同他说要出寨,他实则并未同意。”
江朱睁大眼睛,“那你……”
“我去意已决,父亲拗不过我,最后虽没再阻拦了,却不愿再让我回寨。”
“什么?”江朱满目愕然,“怎么会这样?”
“父亲想让我继承寨主之位,唯一的要求便是不能离开南疆,也不能同南疆之外的女子有往来,否则便不再认我,我同你离开,他心中并不好过。”
说起这件事,阿宣有些茫然,“我从未见他发如此大的脾气。”
没想到阿宣为了能出来跟家人闹翻了,江朱的心情顿时沉重起来,“你之前怎么没告诉我?”
阿宣凝望着她,“我告诉你,你还愿意带我出来吗?”
江朱纠结道,“至少我们能想想其他的解决办法。”
“父亲不会愿意的,”阿宣很笃定,“自我有记忆开始,他就不让我出门,他不喜欢和外面的人往来。”
江朱:“……”
“我已经离开了南疆,父亲是知道的。”阿宣道,“他并未阻拦我。”
所以,是真的不打算管阿宣了吗?
“等见过我师父,解决了和慕容掌门的婚约之后,我们就去见你父亲,”江朱道,“届时我同他解释,让他不要继续生气了。”
阿宣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些话,眼底流露出浓烈的惊喜之色,“你还愿同我回南疆?”
“当然,”江朱别扭的移开眼睛,“南疆是你的家,你父亲是你的至亲,我们不能放着他不管。”
“嗯。”阿宣握紧她的手,心里的压抑瞬间被温暖化解,生出前所未有的滚烫之感来,就连眼前的冰冻绵延也未让他感到寒冷之意。
“这样说,你是愿意对我负责了?”
咦!
江朱愣住,看着他微笑的眼睛,脸和耳朵顿时红了起来。
“不愿意?”见她羞涩躲避,阿宣笑意加深,故意说道,“为了能同你出来,我已忤逆了父亲,你若不管我,便没人管我了。”
江朱咬住牙:“……我管。”
“可是真心实意?”阿宣盯着她泛粉的耳廓,呵出的雾气笼罩在她的面上,遮挡了他眼底所有笑意。
“真心实意。”江朱不由后退一步,想躲开他的气息,被阿宣握住了手臂,附耳轻声道,“如此,我便安心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莫名的吸引力。
犹如山颠落下的大雪,又似隐隐传来的梅花香气。
江朱脑袋里一轰,脸更加烫了。
两人在天黑前爬到了山顶,顶峰处更加寒冷,冬风肃杀,鹅毛大雪,入目的便是成片的梅林,红白黄绿的花朵开最是鲜妍,即便被雪压住枝头,也处处都是傲雪凌霜的骄矜。
几间木屋伫立在梅林后,窗子透出昏黄色光亮,宛若雪中剩下的最后一抹温度,还未靠近便觉亲切。
江朱拉着阿宣跑过去,远远喊了句“师父”,“我回来了!”
木屋里传出隐约走动的声音,随后一个身着深蓝长袍的老者打开了屋门,白髯肃面,不怒自威,他身体微微佝偻着,眼神却极为清明。
此人正是名震天下的杏林老人,也是原主和白沐风的师父。
“师父!”江朱再叫了一声,杏林老人立时应声,上前来接徒弟。
江朱带着阿宣走到他面前,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师父!我已完成了历练。”
“好好好!”杏林老人欣慰的看着江朱,“好孩子,快同为师说说你一路上都遇到了什么人。”
说到这儿,杏林老人才发现白沐风没回来,不由问道,“你师兄呢?”
江朱眼睛都没眨一下:“师兄他同灵韵姑娘走了。”
灵韵姑娘?
杏林老人哑然道,“可是武林盟主的爱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事说来话长,师父我先给您介绍个人,”江朱把阿宣带到杏林老人面前,郑重道,“这是我在南疆认识的朋友,他叫阿宣,以后就跟着我闯荡江湖了。”
杏林老人早就注意到了阿宣,见他仪表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没想到竟然是南疆人,脸色变了变,笑着看了阿宣一眼,见他面不改色的望着自己,越发觉得阿宣深不可测。
“见过前辈。”阿宣上前作揖。
杏林老人扶住他的手臂,“这位小友客气了,一路上珠珠给你添麻烦了。”
“虞珠并未麻烦我,”阿宣道,“倒是晚辈不曾出过南疆,教她做了我的引路人。”
“原来如此,”杏林老人扫了一眼江朱,“外面寒气重,先进来喝口热茶。”说罢便将两人迎了进去。
屋内灯火温暖,炉火熊熊燃烧,三人坐在炉火旁,喝着热茶,听江朱说这一路来的所见所闻。
不经意夜深了,杏林老人就江朱的说辞沉吟了片刻,才道,“你师兄为了救楚姑娘想将你留在南疆做药人,此事未免太过荒谬,不论是放在何处都如同儿戏,待他回来,为师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眼下师兄已经不见了踪影,”江朱提醒道,“他对我也生了恨,恐会牵连到师父。”
杏林老人愣了一下,并没有江朱想得那么多,在他的潜意识里,就算白沐风再如何不着调,也不会对他这个师父下手,殊不知白沐风早已对他恨之入骨。
“当务之急还是找到师兄,”见杏林老人没有丝毫戒心,江朱也拿不出切实证据,只好道,“届时,我也能同师兄解开心结,冰释前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