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灰黄色的雨布搭成的帐篷中,或站或坐,或受伤靠躺着的那些墨家军中,穿着玄色盔甲,却染了满身的血污的将士们,他们的面容之上都变成了同一种模样。
‘呆滞!’
慕容恭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场景,士气低落,即便帐篷内有很多人,可却是安静的连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呼吸几乎闻所未闻。
墨息青身边守着的几个脸庞脏污,满是血渍的小将,亦是神色呆滞的看着躺在简易的小榻上昏迷不醒,生死不知的墨将军。
墨息青的身前一个长长的留着血的伤痕,正是力竭之时,不敌那北凉三王子落下的。
而守在墨息青将军身边的医士,手中不停的上着止血药,可是却都被那正在出血的伤口冲了开来。
眼见着墨将军奄奄一息,那医士也没有了办法,只得站起身子,走到了慕容恭身前拱手一礼道:“启禀王爷,墨将军伤势太重,这血,普通的止血药止不住啊!”
那医士满是皱纹的面庞之上带着担心之色,墨息青将军在军中多年,统领墨家军自然是受人尊敬的,他自然也不例外。
“不能止血?”
慕容恭听到那医士的话,心中便觉得一咯噔,此番若是墨息青没了性命,怕是皇兄真的会怒啊,墨息青固守边疆,忠心当今多年,若是他真的因着自己和汪家军的晚到而丢了性命,那两家都落不到好处。
这道理,汪娇娥自然也是明白的。
“用最好的止血药不就好了?”
汪娇娥满眼着急,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墨息青的伤竟然这般的严重,毕竟墨息青征战多年,多次性命垂危都转危为安,可是这次他们的心却是吊了起来,若是墨息青真的没了,可该怎么办?
慕容恭更是忍不住大踏步走到了墨息青的身边蹲下,细细观看墨息青的伤口,却见那血喷薄而出,而墨息青的气息微弱,显然就要没命了。
“快来,多上些止血药,再用人参先吊着墨将军的气息......”
只是在抬眼吩咐那医士的时候,却是微微一愣。
原因无他,只因他看到了一个和皇兄少年时长的一模一样的少年。
虽然那少年满脸污渍,可是那轮廓那双眼,和自己皇兄长的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他心中突然明了,为何墨将军要救这个少年了,大约这,也是圣命!
朝中的传闻他也听闻了几分,更是得到了皇兄的暗示,以为大皇子回到恭王军中,却是没有想到,竟然投到了墨家军处。
“王爷?”
那医士听的吩咐,连忙上前候着,见恭王静了音,又轻声唤出了声。
“先给墨将军上最好的止血药,本王记得本王的马上有一瓶止血的药丸,本王去寻来。”
说着,恭王便起身离开了。
他当做不认识慕容的模样,更是不想将此事暴露,此番人多眼杂,汪家军亦是在此处,若是有眼线将那个少年的事禀告给了朝中吴统领的人,怕是那少年的安危就不保了。
那医士见恭王吩咐,连忙便切了一片百年人参片,塞入墨将军口中让其含着,然后便用手裹了干净的白布,使劲按压那伤口处两边的穴道,这也是止血的方法一种。
慕容虽然得了凉虎安慰,可是心中却是忐忑的紧,他无暇顾及其他,心中更是恨自己太过无能,惹得墨将军为了救自己,而差点丢了性命。
恭王从外面匆匆走了回来,手中拿了一瓶药丸,那是他在一个神医那里得的,里面统共就有十粒。
走到了账内,恭王将那玉瓶打开,便从里面倒出了三粒止血药,半身蹲下,将那药用水送入了墨息青的口中服下。
众人见那药入了墨将军的口中,均是屏息静气的等着,一息,两息,三息......大约不到十息,那药便起了作用,墨将军身前的血止住了!
慕容心中欢喜不已,只要血止住了,墨将军就有救了。
那医士亦是连忙动作,一点一点的剪开了墨将军身前的棉衣。给墨将军包扎伤口。
待那医士动作完,方才松了一口气起身向着恭王一礼道:“这天寒夜冷,墨将军又不宜长途跋涉,这身上的棉衣也是湿了,烂了,得寻了新得棉衣棉被盖在身上才行,也好给将军保暖,让他睡个安稳,免得再冻着了发热,影响伤口恢复。”
这一战死了许多的人,军营中的帐篷亦是被破坏不堪,别说衣衫棉衣,就是一块布都不曾多了出来。
慕容守在墨将军的身边,听见那医士的话,连忙就解了身上的衣衫,将身上的羽绒棉衣脱了下来给墨将军盖在身上,将墨将军裹了个结实。
“小主子,你穿我的棉衣。”
凉虎见慕容将自己身上的棉衣解下,遂连忙将自己身上的棉衣解下给慕容,他是灵物,自然是不惧冷热的,可是慕容却是不同。
可是凉虎刚有动作,便被慕容拒绝了道:“你穿着吧,我没事。”
他是心甘情愿的将自己身上的棉衣给墨息青的,却是不想连累旁人,累的凉虎受冻。
“小主子放心,我不怕冷的。”
凉虎微微一笑,沾血的嘴角微微看起来有些可怖,可是那笑却是极为温暖的。
慕容心中安心不少,只拿过凉虎手中的棉衣,将那棉衣披在了二人身上,那棉衣阿娘本就做的宽松,裹了两个少年倒是还好,即便不能保暖,可是却不会太冷了。
恭王爷在听见那医士的话之后,见慕容有动作,便一直都注视着慕容,见慕容竟然这般温和,和身边的奴仆共披一件棉袄的时候,心中不可谓不震撼。
他们身为皇子,自小的教育,便是尊卑有别,不得与奴才们太过亲近,免得移了性情,而眼前的少年却是不同。
可是他身边的那个奴仆看起来却是极为忠心,两人一看便是关系很好的样子。
他心中也因着这个动作思索开来,若是将来皇兄真的去了,一个性情温和能礼贤下士的皇帝,自然是比一个不知性格的小皇帝好了太多。
遂对着慕容的印象也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