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觉得那人有问题,”齐朔接着她的话讨论道,“他嘴上说拦了,可我们的人从痕迹中判断,他阻拦的意愿并不强烈。
到底是父子俩,哪怕父亲犯下株连的大罪,恨意也不可能那么快盖过父子情。
这刘家人的父子情深,在工地上,可是人人称道的。”
桑晴晓也说,“磕头的那几下,像是作秀,一边测算着磕头的重度,一边还偷看着你们的搜查,瞧把他忙的。
还有他提到他儿子的那个口气。
天才嘛,性子孤僻古怪一些,也算正常,可他却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定义为痴傻,那话说到最后,还满是埋怨,为防我们听出,又故意截断,以哭声糊弄自己的失言。”
齐朔回道,“关于刘家的事,都察院已经打听出了一些,说是刘凡四十出头,才学了刘工七成的本事,而刘聪,小小年纪,已能破解刘工所有的机关。
刘工曾几次露出口风,想越过刘凡,等刘聪行成人礼时,就让他统领刘家。这或许就是,刘家两代父子之间的矛盾所在吧。”
“在刘家办公点外,我曾细问黄琪那一夜,他虽未瞧清入水之人的脸,却看到了刘工与那人的相处,二人似是不睦。
那人几次想搀扶刘工,都被刘工狠心拒绝,哪怕跛着一条腿,也疾步前进,努力将距离拉开。
不论刘工是被胁迫,还是二人是合作关系,出现这种一人负气,一人小心翼翼跟着的情况,可能性不大吧。
可若是套用在父子身上,就说的通了。
两人彼此都有怨恨,可做父亲的能肆意表达,做儿子的,低头惯了,愧疚、孝心、怨恨等多种复杂情绪下,才会纵容父亲对他负气不理,他还得习惯性地跟在身后。”
“既然咱们都有怀疑,直接把人关起来审问便是。”
“这整件事中,以刘凡的地位和能力,应该只是处于中底层吧,他大概率是没有机会见到幕后之人的,留着他,顺藤摸瓜不好吗?”
“姑娘说的是。”
齐朔照办了,刘凡在第二天时,就出现在了雷宗傲身边,雷宗傲得了齐朔的透风,没有露出丝毫的排斥,还故意让出了居中之位,任由刘凡在墓中探索。
一双眼白浑浊的利眼,却盯紧了刘凡的每一个步骤,这一日,又是毫无收获的一天,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雷宗傲夜间找上了齐朔,他正与桑晴晓汇报侯爷那边的情况,刚说到有人意图烧物资,侯爷早就用发霉的食物做了替换……
就听到了雷宗傲在帐外的咳嗽声,齐朔将人请了进来,雷宗傲直入主题,“我在墓室中好几处的墙角边,发现了鼠类活动的痕迹。”
齐朔问,“痕迹多吗?”
“大道上没有,只在不易观察到的拐角处有一些,应该是被人清理过,可清理的并不干净。”
“可看得出鼠类活动路线。”
雷宗傲展开了他随身携带的墓室图,齐朔发现,比他呈给陛下的,要精细许多,齐朔并没打算纠结这一点,可雷宗傲先开口解释了句,“呈给陛下,陛下也看不懂,他只需要别人给他解决方法,而不是给他讲图。”
这老头够谨慎的呀,生怕都察院抓他把柄呢,齐朔笑道,“些许小事都要计较,是嫌都察院不够忙嘛,咱们还是继续讨论正事吧。”
雷宗傲随手拿起一支笔,在鼠类活动痕迹处,点上黑点,迅速的点了七处,然后连起了一条线,叹道,“到这里就断了,已经到达墓室区,墓室比较宽敞,容易收拾,所以,清理的比较干净。
刘凡离开后,我又在墓中走了几遍,算出了几个路线……”
雷宗傲拿笔画了几条,并直指最后一条,“几位若得闲,可方便跟我一起去看看,这一条的可能性最大,就从它开始查起。”
桑晴晓想去,提前确认了句,“雷洛说,女子太靠近陵墓,是不详。”
雷宗傲却说,“陛下都要迁陵了,还顾及这些做什么?有桑姑娘帮忙,老夫也安全些。”
“真要迁?”
“呵~”
雷宗傲不愿再多言此事,桑晴晓也识趣的没有再多问,话题又回到了墓室鼠路上,“雷老太爷为何觉得此处可能性最大?”
“这里,是一条活路,古籍记载中,对这条路应该也有些说道。
帝王下葬,不愿意被后世人知晓所在,或是不愿被人知道墓室秘密,可能会下令做工之人陪葬,这条路,就是以防万一,给雷家,留个传承。”
齐朔道,“你倒是直言不讳。”
“勇信侯的行事风格,我曾了解过,强硬中带着些许圆滑,同在朝中为官,在不侵害彼此利益的情况下,互相坦诚彼此通融,一起将结果查出来,过程嘛,就无关紧要了。
遮掩的手法,勇信侯也曾施展过,老夫恰好知道一些,既然能对他人通融,为何不能可怜可怜我这个老人家呢?”
“雷老太爷颇有些倚老卖老呀。”
“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我冷眼瞧着,勇信侯在朝中的处境,也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风光,或许,以后有用得上老夫的地方呢?”
齐朔故意思索片刻,“我会与侯爷说的,最终还是得看侯爷的意思。”
“那就先谢过勇信侯了。”
达成初步共识后,在雷宗傲的带领下,走了不少小道,几人很顺利地避开了其他人,绕到了墓室的后面。
雷宗傲于一白虎雕刻下,摸到了一个小开关,按下去后,雕像向两侧裂开,速度不慢,可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差不多开到一人大小时,就停住了。
雷宗傲叹息道,“这个密道,还是刘工那个老家伙亲手设计的呢,最后一道关卡,是他亲手挖的,看见了没?一点声音都没有,可见其技艺精湛。
唉,可惜了,一个好人,竟被子孙后辈算计了一条命……”
“雷老太爷竟也知道了?”
“哼,他们家的那点事啊,我再清楚不过了,只是谁也没想到,他家那小子,心竟这么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