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秦钧勇前一日才上奏折,隔一日,竟出现在靖京城不远处,而亓骁眠也在赈灾回归的队伍中,只不过,他是被关在囚车中。
现在已近初春,虽不至于天寒地冻,可也好不到哪里去,秦钧勇竟连件里衣都不让亓骁眠穿。
他光着膀子、镣铐加身,身上条条鞭痕,都没有处理过,也幸好气温低,要不然,单是看不见的细菌入侵,就能折磨掉他半条命。
秦钧勇早已安排人在城中宣扬他救灾时的“功绩”,以及,亓骁眠的罪恶。
本以为洋洋得意的进城,会听到百姓们对他的欢呼声以及对亓骁眠的咒骂声,可实际情况是,街边看热闹的人确实不少,却也只是看热闹,没有一个人开口。
大家都用一种极复杂的目光看着三皇子和亓骁眠,当眼光接触到亓骁眠身上的伤痕时,不少人都露出了不忍的表情。
秦钧勇显然是不满这种安静,驾着马特意绕到了长林街。
齐朔在队伍出现在城外时,就得了消息,当时就想冲出去劫人,被霍启拦住,“傻小子,你家侯爷心中有成算呢,可别因你的一时冲动,坏了他的计划。”
“我家侯爷何时受过此等侮辱!想达成目的,定不只是这一种办法,不过是个三皇子,齐朗一人就能拦住他们,他随侍左右,为何不出手?如今,又为何没了消息?”
霍启一点都不担心,还笑道,“因为,三皇子是皇子啊,他定是将你家侯爷给惹狠了,所以你家侯爷不惜以身作局,这三皇子的结局啊,恐怕比前两位还要惨……”
说着话,就听到了队伍行进的声音,桑晴晓亲眼见到了亓骁眠坐在囚车中的样子,她随即瞪了秦钧勇一眼。
耳边,却传来霍启的轻笑声,“臭小子,这一身的伤,弄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齐朔不忿道,“到底不是亲爹,嘴里叫着亲,心里果然隔着一层,都这个时候了,还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笑出来。”
霍启抬手打了他的后脑勺,“就你家侯爷那体格,寻常刀剑都砍不进,更何况是鞭子,他刚刚不是已经给我们递了眼神吗?你竟还在这关心则乱……”
两人在小馆内小声争辩着,外头的队伍却突然停了。
蔡浊驱马过来,截停队伍,看到亓骁眠的情况,心中直呼不妙,又看向闯了大祸而不自知的三皇子,再开口时,平日里的敬意都少了几分。
“殿下,陛下有旨,勇信侯一行人交接给刑部……”
秦钧勇不满,“怎么能给刑部呢?是我将他拿下的,凭什么跟刑部分功……”
“殿下!”
愚蠢!事情都到了这一步,还想着功劳呢!
蔡浊目光警示他,“殿下,勇信侯之事,还需细查,陛下有令,让您即刻入宫!不得耽搁!”
秦钧勇不敢违背,心中有气,在亓骁眠所乘马车,即将越过他往刑部走时,突然抽出了腰间的鞭子,想再泄愤一次,却被蔡浊眼疾手快地扯过。
“蔡公公,你大胆!”
“殿下!陛下以及满朝文武,正在殿中等着呢!”
蔡浊高喝的声音很有气势,秦钧勇这才不情不愿地跟上。
进入殿中,宣德帝还在上头坐着呢,他竟直奔施允而去,走到跟前,竟已是泪流满面,“左相,终究是我太没用,我赶到时,恰好看到了施愿被逼跳崖的那一幕,根本就来不及救啊……”
左相面上阴沉,心里已极鄙视面前的这位三皇子,当着皇上及朝臣的面,明目张胆地拉拢重臣,谁人看不出他的这点小心思。
呵,昨天下午,皇子府有人来报丧时,他就没信。
一个时辰后,他家那个小兔崽子,穿着一身乞丐的衣服,乞讨上门,他都差点没认出来。一连吃了三只烧鸡,吃完后倒头就睡,这会儿还没起床呢。
“左相,亓骁眠那逆臣贼子太可恶,施愿视他如兄长,只因恰巧看到了他与大禹间谍相勾结,就被灭了口……”
灭口?呵,到底是谁要灭他家阿愿的口?!明明是你派人将阿愿推下悬崖,还有脸在这里假慈悲!
要不是阿愿依计行事,打算来个金蝉脱壳,你以为就凭你的这点伎俩,能算计的了他?
施允略微红了眼,问道,“我家阿愿的尸体呢?”
“摔下悬崖后,我让人去找过,早已被野兽分尸,尸骨无存,也就、也就拿回了几块布条……”
“悬崖?哪处悬崖呀?”
“旗山西侧,是从驼岭上掉下去的。”
“殿下确定?”
“确定,此乃我亲眼所见。”
“可据老臣所知,旗山西侧驼岭下,长年雾气萦绕,悬崖峭且陡,根本就没有下去的路线,殿下又是如何知道,我那孙儿已经被啃得尸骨无存了?”
“呃,我身边有几个武功高手,无需路线,纵身一跃……”
“纵身一跃?”施允冷静分析着,“刚刚殿下说,亲眼看见我那孙儿跳下,便说明相隔距离不远。
以高手的速度,追上营救是有可能的,即便是没有追上,也应该是一前一后落地,中间所隔时间不长,我孙儿的尸体,根本来不及被啃食,那尸骨无存,又从何说起呀?
难不成,是殿下故意拖延时间,不救阿愿?”
施允抛出几个质问,秦钧勇难圆其说,只能含糊的应付着,“当时场面混乱,大家都打起来了,我、我有吩咐救人,估计是打斗的声音太大,身边的高手没听见,等打斗结束,手下是这么回复我的……”
施允盯着秦钧勇看了一会儿,突然,又歉意道,“哦,是老臣记混了,有雾的,是旗山东侧,不是西侧……”
“啊?哦,是没雾、没雾。”
施允继续道,“虽没雾,却有一处深潭,悬崖虽高,可潭水也深,从高处落下,未必会死,而我那孙儿又深谙水性。殿下没找到人,误以为被吃了,也是有可能的。”
“有,有潭吗?”秦钧勇眼神飘忽,“左相年纪大了,又日日操劳,不会是又给记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