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善驱赶至魂识一角,毫不犹豫的进行割舍,更是怕距离近了,藕断丝连,所以,又选封存魂识最优材料琉璃岩密封,扔至远处。
他这一扔,便扔到了大禹峡州。
应该也没想到,这仅存的善,竟成了大名鼎鼎的许愿石吧。
不过,本体内善与恶的羁绊,哪里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分割的,即便远隔千里,沟通也只需一个念想而已。
善,碰到难题时,会与恶商量,因顾忌着本体,找回去的次数并不多,自他成为许愿石,统共,也就三次吧。
第一次,便是生育问题,他本体为男,对于女性的生理问题,自然是不懂的。
第二次,便是大禹帝所求。
第三次,便是刚刚发生的颍河涨水。
本体从第一次联系,便知道善所行之事,其态度是喜闻乐见的,只因,所行善事越多,对善的消耗就越多,都不用本体亲自动手,善便会自己消失在人世间。
到那时,软肋消失,那魔便以为他的修行,畅通无阻了。”
“这……”
霍启听后,心中不是滋味,觉得善,有些可怜,“你的意思是,魔胎之事,是善被本体利用了?”
“正是。”
“即便它是无心之举,可也逃脱不了一个包庇罪。”
桑晴晓却认为,“谁还没有点儿徇私之举呢?更何况是一体同源。”
霍启冷哼,颇有些怒其不争的意味在其中,“他倒是念旧情,可人家却无时无刻不想干掉他。”
“谁让他是善呢。
颖州事,让他消耗太多,所以才会出现短暂的记忆丢失,以及思维言语上的损伤。所以你刚开始问询的时候,他说忘了,并不是欺骗你。
后来,你魔息补的及时,他恢复的也快,欺瞒源自于他的善,以及他的念旧。
这其中,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每一次与恶的沟通,双方之间便又有了相互沾染的途径,不再是纯粹的恶与善,目前为止沾染的极少,让本体不易察觉,可若再来几次沟通,本体恐怕会杀过来,拼着自损八百的伤害,也要直接灭了他。”
巨石身上的事情大致搞清楚了,霍启又对本体产生了好奇,便问桑晴晓本体是谁。
桑晴晓回他,“所谓相由心生,人之相貌,会因善与恶的比例不均,而产生变化,魔,亦是如此。
我翻看的是善的记忆,自然看到的是善眼中,本体的样子,而如今,本体已被恶占据,长相自然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所以,善记忆中的长相,无法作为参考。
而善对于本体的认知,也是带有滤镜的,本体诸多的恶行,在他的心中都是些小毛病,再加上,它在本体体内,所占比例极小,觉醒的时候并不多,所以,知道的也并不多。
我从他有限的记忆中只能提取到:
从居住环境周围植被分析,本体应是生活在南方。
从周围人的服饰看,不是大靖也不是大禹。
而本体的视线能看到绝大多数人的头顶,身量应该不矮。
多数人对他行跪拜礼,显然是位高权重。
暂时就这些,善目前还比较虚弱,若能让他身体状况更好些,或是,能多与恶沟通几次,我便能知道更多。”
“不是大靖和大禹,那岂不就是大姜?”霍启对大姜的印象不怎么好,“他们之前就喜欢暗戳戳的使手段,与有些魔的行为处事极像。”
亓骁眠回他,“南方又不只是大姜一国,再往南走,还有几个小国家呢。他们的穿着大同小异,个头也都不高。”
“既然知道了他的存在,总不能放过他吧,”霍启将自己从善身上得来的憋屈,转移到本体身上,“咱们可不能放任它继续壮大。
分割魂识,不是那么好恢复的,算算时间,一年不到,定是没有恢复好,咱们不如尽快找到他,趁他弱要他命。”
桑晴晓赞同霍启的提议,可是,“找他,并不容易,其关键还是在善的身上。
而大禹帝下定决心要与他同归于尽,咱们还是先着眼眼下事吧。”
“那就找大禹帝明说啊,让他知道自己报仇,找错对象了。”
亓骁眠反对,“不,不能让他知道,我怀疑,本体撺掇着善种下的魔胎,实则,是控制在本体的手里。
大禹帝如今的状况,死对于他来说,反而是解脱,为了不打草惊蛇,观星楼一事照旧,咱们只需暗地里救下善,再通过善,找出本体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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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石的到来,声势造的极大。
城门通往观星楼的主道上,人头攒动,人们将手头上所有的重要事情都放下,聚拢过来,人挤人的,城中防卫抽调出大半,相互挽臂,构筑防护线。
可百姓太过热情,谁都有欲望,都想离巨石更近一些,险些将这防护线冲垮,自大禹帝上位以来,盛京城中,还从未出现此等乱象。
巨石刚一露面,百姓们哗啦啦地跪了一地,那虔诚的样子,若是让大禹帝亲眼瞧见,仅存的那一点寿命,估计又要气去一半了吧?
人们不仅跪,还拜,还大声高呼,称巨石为石皇,真不知是谁起的头,将皇权与一块石头类比,毫无尊卑,大逆不道,就不怕大禹帝一道圣旨株连九族吗?
巨石行进的过程中,被拦了又拦,好在,雾气笼罩下,他们无法靠近。
雾气出现当天,附近的将士就得了一梦,说是巨石在颖州损耗过大,进入了休眠状态,而白雾,便是外层保护屏障。
此时,正好将梦中所言说出,又震慑几句,说影响巨石休息,会遭天谴,激动的人群总算是安静了下来,可才安静一会儿,又不知谁起了头,纷纷开始唾弃颖州百姓的行为。
认为他们所求甚大,才抢走了其他人的许愿机会,现场的起哄声越来越大,吵的人脑仁儿疼。
将士们在百姓们分神的同时,加快了行进的速度,待巨石从特定通道,进入观星楼,又被摆放到特定的位置后,这次让人难以忘怀的任务,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裴慎,也在同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影末,好吵啊~”
经历了十七个时辰的沉睡,大禹帝再一次醒来,宫外传来的声音,让他很是烦躁。
“陛下,巨石入京了。”
大禹帝的双眸,顷刻间,沾染上了恨意,“总算是到了!比预计时间还早上两日。”
“回陛下,是走了段水路。”
“哦,想起来了,颍河是吧,倒是又让他办成了一件风光事,若非外表只是个石头,只要他撺掇一句,外头的那些百姓,恐怕都能为了他,掀翻朕的宫殿!”
“不会的,陛下多虑了,太医令说,您得静养着,犯不着为这点小事动气。”
魔胎又动了,大禹帝被折腾的直哼哼,“小事?呵,朕的命都搭在里头了,还叫小事?太医令也是个无用的,打胎而已,偏就打不下来。”
影末也知大禹帝又在四处撒火,没有硬化,只用特殊的手法,替大禹帝揉搓身子,好帮他减轻一些痛苦,实则,收效甚微,影末却每日坚持。
大禹帝骂了一会儿,才问道,“观星楼里,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
“那就,那就……”
前几日是还豪言壮志,要轰轰烈烈的去死,可这到了日子了,反而又生出了几分害怕。
影末侍奉多年,了解他,便递了个台阶,“明日,贵妃娘娘的生辰,要不,再推迟一日。”
“朕与贵妃感情甚好,确实是需要好好道别的……”
殿中安静了一会儿,大禹帝突然就对影末示弱了,翻涌的情绪,让他眼眶渐红,“影末,朕,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做,朕,真的不想死啊。”
“陛下,奴,一直有一个想法,或许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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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骁眠想在观星楼事发之前,通知闻星轨让他先回黑焱城,可找人时晚了一步,他竟又得了大禹帝召见。
本以为几个时辰就能回,这一去,竟去了整整两日,而大禹帝入观星楼的日子,也推后了。
事情出现变数!
亓骁眠让华阳想法子去探一探,可君王不召见,连冒充的影末,也罢了早朝。
之后,又得到消息,闻星轨奉诏进入观星楼,而他出宫时,身上酒味很重。
真的大禹帝,竟是这个节骨眼上见了他?
亓骁眠想法子传了消息给闻星轨,在确认他看到消息的情况下,却没有等来他的回信。
事情不大妙啊。
桑晴晓认为,“多半是大禹帝又有了奇思妙想,便找他去实施,咱们再进一次观星楼!”
依旧是二人携手同行。
观星楼外围守卫更加森严,守卫人数扩充了三倍都不止,巡逻范围,也扩大了两条街,几乎是十步一岗,这对潜入增加了难度。
上一回的符文迷惑招式,不适合大范围使用,桑晴晓便布了个小型的迷踪阵,从守卫头顶上,飞跃进入。
观星楼大殿外,守卫密度更大,几乎是一步一人,两人掀开几块砖瓦,就进入了闻星轨的视线。
闻星轨似是知道他们会来,并没有大惊小怪,只瞧了一眼,注意力又回到了壁画上,“二位自便,我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桑晴晓也看向壁画视线,自然就落在了,自己之前改动的地方,还未出声呢,闻星轨倒是先开口了,“我尽量保留了你所动之处。”
“你还记得呢?”
“本是不记得的,进来后,看见了,觉得眼熟,就记起来了。”
桑晴晓叹,“果然,为天道办事的人,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闻星轨又认真在壁画上添了两笔,“我这几日细细揣摩后,才发现,姑娘布下的生路并不是给大禹帝留的。”
“嗯,”桑晴晓透露了些真相,“巨石背后还有危机,留下它,才有机会顺偷摸瓜。”
“原来如此。”
桑晴晓反过来问他,“大禹帝为何找你?”
“如姑娘所见,不过是风水阵法改动的琐事,只是,这一次更加的复杂,陛下对我隐瞒了其用途,我能力有限,也实在是瞧不出。
其他壁画都已经改的差不多了,也就只剩下这一幅,姑娘若想知道真相,还是去看看其他的壁画吧。”
“多谢。”
闻星轨愣了下,“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来的时候踌躇满志,这几日才知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风水阵法一道上,比不过桑姑娘也就罢了,却连陛下这样的普通人,竟也是比不过的。
姑娘之前对我说的话,听着虽刺耳,却是事实,此次回去,闻家定当潜心修习,回归本心。”
“总呆着也不好,城门开后,就出去多走动走动,闻家缺的更多的是阅历。”
“多谢姑娘提醒。”
桑晴晓的视线转移到其他的壁画上,看了半天,也是云里雾里,倒是亓骁眠,竟看出了些许端倪。
“阵法变动后,作用似是与转换相关。”
桑晴晓有些惊讶,“你并没有修行此道,怎说的这般肯定?”
“看见过。”
“哪里看见的?”
亓骁眠脸微红,“就是陛下的那本书。”
“呵,我当时要看,你却不许我看,若我看到了那一页,也不至于这许长时间都瞧不出来。”
亓骁眠却固执道,“那书,不好……”
呵,男人!
书,当时就还回去了,没有认真拜读一番,实在可惜。
“可有法子再借出来看看?”
“大禹帝把它当做护身符,岂是那么容易借的,我先试着回忆吧。”
亓骁眠提笔写写画画,皱眉修改了几次后,还真就给他还原出了七八成。
凭记忆还原出来的字迹,与现行文字不同,只是在其基础上,笔画复杂许多,仔细辨认,倒也能认出一些。
“命魂转换之术?!条件竟如此苛刻,瞧着就凶险啊,大禹帝这是打算再垂死挣扎一回?”
“命魂转换!!”
闻星轨果断停下手里的事情,也凑了过来,神情严肃的读取古文信息,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就将手中的笔砸到地上,他怒喝一声,“大禹帝这是要害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