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瞧出了异常，偏牛大力还在嚷嚷着要给孩子看病，现场确实有不少医者，远远的就瞧出孩子没气儿了，这种时候，谁还愿意上去触霉头啊。
又见牛大力那状态，分明是在自欺欺人嘛。
牛大力喊了好半天，也没喊出个大夫来，就开始点名了，头一个点的，便是太医院院首，院首仗着自己的出身和医术，面对牛大力时，倒还是有几分底气的。
别人不敢说的话，他说出了口，“牛仙士，事已至此，就莫要折腾孩子了，查明情况，让孩子安生地走，才是你应该做的。”
话说的在理，可牛大力却觉得分外刺耳，“让你看病你就得看，在那里胡说些什么呢！若耽误了我儿的病情，我定要让你，还有你们……”
牛大力扫视一圈，“给我家宝儿陪葬！”
抱上来的就是死婴，却偏要赖在他们头上，这不是明目张胆的耍无赖嘛！
众人不再沉默，有反抗的，有劝说的，有讨饶的……
牛大力怒喝一声，“你们不要吵到我家宝儿！不知道他不舒服嘛！”
有那机灵之人，直接顺着他的话说，“既然小公子病了，这么多人围着也不大好，不如，我等先回去，待小公子好起来，我们再……”
大家纷纷附和，还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想往外走。
牛大力没理会，门也自然不会开。他的注意力，还在那几位太医身上，见人不过来，便自己抱着孩子下了台。
院首叹息一声，虽打心眼里瞧不上这个太监，却也可怜他中年丧子，伸头瞧了瞧他怀里的孩子，最后确认了一次，“牛仙士，逝者已矣，切莫钻了牛角尖，你这身子骨好着呢，府中定还会有麟儿出生。”
“逝者？你说谁是逝者？你好大的胆子啊，竟然咒我儿子死！”
牛大力的胡搅蛮缠，让院首心生警觉，他往后退了一步，与此同时，牛大力也有了动作，护卫就在身侧，他拔出护卫的刀，冲着院首砍过去。
刀落，砍了人的头，院首却还活着，他将随手拉来挡死的下属推到一边，面色彻底冷下来，“牛仙士突然丧子，失了神志，这喷涌的血腥，总能让你清醒些了吧。
太医院担负着整个皇族的安康，还请牛仙士任性撒火之时，也得有个分寸。”
牛大力怪笑出声，“这宫中出来的，果然都是不简单的，就连被传言菩萨心肠的郭院首，在性命垂危之际，拉人替死时，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郭院首心中羞恼，“牛仙士与其在这里羞辱我，倒不如尽快去仙人像前求一求，或许，还有类似于牛仙士这般的奇迹发生。”
一语惊醒梦中人，牛大力拎着孩子就往道观去，去之前，还下令，院中之人都不许离开。
即便封了府，桑晴晓和亓骁眠要出去，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也是易如反掌的，出了牛府，又跟去了道观。
“那牛大力，也不像是真稀罕孩子的。”
同为男性，亓骁眠多少能猜出他的想法，“他所在乎的，或许，只是一个证明，在他的认知里，有男嗣，才能彻底掩盖他的那段过往。孩子死了，便没了用处……”
所以，没了用处的孩子，在牛大力手中，就如同破烂似的，随意甩荡，牛大力甚至还利用他，最后耍了次威风，杀了太医，打了皇室的脸，那几个皇子见了，一点反对的念头都不敢起。
或许，今日之后，在大姜人的心中，皇室与牛仙士，谁的地位更高，也该有个定论了。
桑晴晓又叹了句，“这牛仙士，也不是那么迷信仙人像嘛。”
若真觉得仙人像无所不能，他早就抱着死婴求过去了。
与牛府隔了一条街的道观，在牛大力进入后，就提前关门了，排了好些日子的穷苦百姓是敢怒不敢言。
牛大力直奔仙人像而去，娄老婆子正在殿内打扫，他咒骂一句瞎老婆子，没把她当回事儿，将手中的死孩子丢到仙人像前面的供桌上，大声质问道，“这就是你给我的承诺？！一胎不中，你让我等，二胎不中，你又让我等，等了足足四年，好不容易等来个带把儿的，这才过了几日，人就没了！
我日日敬你，不曾懈怠过半分，你所交代的事情，桩桩件件我都办的妥妥当当，你虽然给了我新生，我也给予了相应的回馈。
咱们这段关系，原本是该长长久久的，可如今，你却失信了！”
仙人像不满牛大力的无礼，满不在乎地出声，“四年而已，男人七老八十都能生，你急什么。”
“我替你做事，哪怕是作恶，我也是心甘情愿的，唯独一个要求，早已与你言明，那就是早生贵子，你那时答应的好好的，可直到现在，我还没有如愿，今日，你必须给我个交代！”
仙人像嗤笑道，“孩子已经给你，你自己没有保护好，竟还怨上我了。”
“你不是能耐大着嘛？算天算地，怎么偏偏就没算出我这孩子活不长呢，但凡你提前提醒一句，他还能活蹦乱跳的冲我笑呢。”
仙人像再次嗤笑一声，“我曾让你将孩子抱到我面前，给我瞧瞧，你不愿呀，牛大力，你在提防我。”
“我没有！”
牛大力回答的那叫一个快，也同样泄露出了他的心虚。
“呵，你就是在提防我，我好心要给你家孩子赐福，你却百般推脱，我连你家孩子的面都没见着，如何帮你算他的命呀？”
城中被赐福的孩子不少，牛大力都悄悄去打探过，目前瞧着，似是没有出问题，要说有什么区别，或许是被赐福的孩子更聪颖一些，刚会说话就会喊仙人好，旁人听了，会夸一句机灵。
牛大力知晓后，却心惊不已，是以，儿子出生，他高兴之余，在孩子身边安排了许多保护措施，更是第一次拒绝了仙人像的“好意”。
可哪怕小心翼翼成这样，也依旧出事了。
牛大力沉吟片刻，竟问了句，“是你杀了我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