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恩将我放在河滩的碎石上,我喘了两口气,同时看向神『色』淡定的盘六爷,盘六爷也看向我,眉头一皱,他站起身,两只手指捏住我肩膀上的僵肉,看到上面的黑『色』纹路。
他忽地一笑,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瓷瓶,从里面挖了点膏『药』均匀地涂抹在伤口周围,那膏『药』一接触皮肤,便火辣辣地疼,我咬着牙强忍着这钻心的疼。
“盘老六,你他妈涂了什么东西?”东子见我疼痛难忍,黑着脸要冲过来,却被乌葛拦住。
乌葛扭头看了看我,语气平淡地说:“放心,六爷拿了好东西给宝爷涂,那东西能压制尸萝花的毒『性』,短时间内宝爷不会有事!”
东子瞪着眼睛,道:“什么没事,你瞧瞧人都成什么了,这还没事,那你说说要怎么才算有事?”说着,东子挣开乌葛的手。
“如果连这点疼都受不了,那以后的路他该怎么趟过去,伢子,我给你一句话,这以后,别看表面功夫,得透过面具看心,别别人一忽悠就不知道好人坏人了。”盘六爷将瓷瓶放回怀里,看了看我的肩膀,好半天才转身向阿月开口道:“阿月,你给他包扎一下!”
盘六爷喊了一声,可阿月没有动作,他不满地看向阿月,脸『色』阴沉:“阿月!”
“六……六爷!”
阿月慌张地对上盘六爷的眼睛,看到盘六爷阴沉着脸,她慌忙走到我跟前,拿出纱布为我包扎好伤口。
因为心『乱』,包扎的时候碰到我的伤口,我忍不住抽气,阿月听到我的抽气声,这才轻手轻脚,包扎好伤口。
阿月已是满头大汗,她抱歉地看向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
我穿上另一只袖子,微笑着说了句没事。
这时天『色』慢慢暗了下来,东子生了火堆,我们几个围坐在火堆旁烤火,阿明瞥了我好几眼,那张脸欲言又止,盘六爷和皮老七一个劲地抽烟,三鹞子缩在乌葛身后,可怜巴巴的眼睛紧盯着我们。
“瞅什么瞅,再瞅老子将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妈的,没一个靠谱的,都他娘的是怂包蛋子。”东子瞪了一眼三鹞子。
盘六爷脸『色』不好。
这番话东子是故意说的,原本想激起盘六爷的愤怒,可半响没反应,东子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嘴里咕哝着荤话,吉恩倒没说什么,只是低头擦着自己那把厄尔尼诺死神之刀。
阿月坐在我旁边,火光照在她俏丽的脸上,竟有种说不上来的妩媚,我咽了咽口水,正巧阿月转过头,我躲闪着她的眼睛,心不知怎么一个劲地狂跳。
妈的,老子该不会心动了吧,不能吧,这阿月可是火辣椒,我对谁都可以心动,就是不能对这丫头心动,该死,这心还跳个没完没了了。
晚上倒没啥。
盘六爷说若是要解尸萝花的毒,必须进一个地方,也只有那个地方才有解『药』,三鹞子将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一般,说什么都不肯去,东子气得破口大骂。
见三鹞子没出息,盘六爷黑着脸说阿明,三鹞子和我不用去了,其他人都跟着去那地方,我反对,盘六爷说我不能去,可我坚持,盘六爷最后才答应让我跟着去。
三鹞子一听不用去那个地方,高兴地给盘六爷磕头,阿明有些不高兴,可看到盘六爷不容拒绝的样子,他不情不愿地选择留下来。
因为乌葛和吉恩守下半夜,所以早早的睡了,阿明和三鹞子烤了一会火也躺下去打起了呼噜,盘六爷和皮老七吸了一袋烟,枕着一块石头睡了过去,我和东子因为守上半夜,阿月没有睡意,蜷缩着身体不知想什么。
东子朝我挤了挤眼睛,我踹了这小子一脚,示意他先别招惹是非,东子知道我心里有打算,便缩在一旁抽烟。
我瞥了一眼有些心神不宁的阿月,再联系之前阿月的反应,我便猜到了这里面的来龙去脉,我拢了拢火堆,装作不在意地问阿月:“阿月,之前我们埋葬的骸骨是你阿爹对不对?”
“不……不是……”
阿月含着泪否认,可那一闪而过的内疚还是被我捕捉到了,看到阿月这一反应,我顿时明白了。
怪不得这一路盘六爷很奇怪,原来早被掉包了,如果埋葬的骸骨是阿月的阿爹,那现在躺在这的盘六爷就是真正的盘六爷了。
东子冷笑:“不是,阿月,瞒了这么久,你是不是该坦白了。”
阿月抱着膝盖默不作声,那眼泪珠子吧嗒吧嗒地往下掉,东子有些着急,想要问出点什么,可阿月愣是不说话,没办法,东子只好看向我,希望我能问出点什么。
我吸了一口烟,盯着阿月红肿的眼睛说:“阿月,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们也不勉强……”
“茴子?”
东子瞪眼,显然是对我的话很不满。
我拍了拍东子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阿月这丫头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万一惹恼了这丫头,那什么话也套不出来。
阿月擦了擦眼泪,好半天才哽咽着喉头解释:“茴哥,对不起,是我不该骗你们,那骸骨确实是我阿爹的……”话还没说完,眼泪又掉了下来,我瞧着心疼,便用袖子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泪。
我倒没什么,东子这小子忽地叫了起来,那脸上的坏笑看得人心里直冒火,我瞪了他一眼,这小子才收敛些。
阿月停顿了一会,便说起他阿爹和盘六爷之间的事。
这事还得从几年前说起。
其实阿月的阿爹是铁嘴老沙,是盘六爷拜了把子的铁哥们,在盘六爷还没做南江六爷之前,两个人在蛔侗做背尸赶尸的活,铁嘴老沙是蛔侗有名的背尸匠,当地蛔侗人喜欢找铁嘴老沙背尸,这时间一长,铁嘴老沙的名气盖过了盘六爷。
盘六爷当时年轻很是不服气,便偷偷在铁嘴老沙的背尸里撒了尸粉,那死尸吸了尸粉,一个个起了尸,最后伤了人,因为这事闹大了,铁嘴老沙被抓到局子蹲了几年大狱。
等出来后,铁嘴老沙的名气受损,加上那几年都流行火化,尸体在原地火化,家人后辈只带骨灰就可以埋进祖坟,这时间一长,找铁嘴老沙背尸的人也就少了。
而盘六爷虽然愧疚,可还是装作若无其事,一年后,铁嘴老沙去蛔侗背尸,却被人暗算困在『迷』鬼林再也没出来,盘六爷试着找了两次,可都被堵在外面。
那时阿月才十岁,盘六爷心里愧疚便收养了阿月,这一来二去,十几年过去了,盘六爷逐渐在南江坐稳了位置,而对于铁嘴老沙盘六爷还是心存愧疚。
这么多年来,盘六爷对阿月视如己出,希望用这种方式弥补自己当年犯下的错,只可惜,铁嘴老沙已经不是当年的铁嘴老沙,他被『迷』鬼林里的尸气侵蚀太厉害,心智也癫狂,要不是当时盘六爷当机立断,我们恐怕出不了那『迷』鬼林。
听着阿月说她阿爹的事,我和东子有些唏嘘,没想到这盘六爷也做过损人利己的事。
阿月吸了吸鼻子继续道:“茴哥,对不起,我不该自私地隐瞒我阿爹的事。”
我抖了抖烟灰,『揉』了『揉』阿月的头发:“没事,好了,别想了,你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阿月点了点头,随即躺在睡袋里闭眼睡觉。
东子闷着头吸烟,神『色』隐晦,我踹了他一脚,这厮朝我挤了挤眼睛调侃道:“茴子,这不像你啊,怎么,你这万年老和尚终于开了窍了?”
我白了这小子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什么开不开窍,老子这是有同情心!”
“同情心?”
东子撇了嘴道:“我看你个万年和尚是看上人家姑娘了,还同情心,老子怎么没见你对胡珊有同情心?”
“你的马子,老子敢有同情心么?”
东子满不在乎地撇嘴:“哥哥的马子只有瑶瑶,除了瑶瑶,哥哥谁也不要,我也想好了,等干完这一趟,我就去西藏,在那当个志愿者,教一教那里的小娃娃,也算积阴德了。”
“就你还支教?”
我吐出烟圈,忍不住笑骂:“就你小子这幅德行,我看还是待在北京城斗蛐蛐吧,这要是去了西藏,还不得摧残祖国的花朵……”
“茴子,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摧残祖国的花朵,好歹哥哥也是大学毕业,这文凭在这,虽说教不了大的,可教个小的还是绰绰有余。”东子不以为然。
“您老还是洗洗睡吧!”
我掐了烟,懒得搭理这小子。
“看不起人是吧?”
“行了,别扯了,睡吧,明儿还得早起,别到时候又喊不起来。”我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
走过去将吉恩和乌葛拍醒,他们醒后,我便裹着衣服靠着一块大石头闭上眼睛装睡,东子恬着脸凑了过来,我踢了这小子一脚,这厮乐呵呵地闭眼睡觉,没一会儿那呼噜声响起。
我枕着胳膊,仰头看着星空。
那天跑了的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会在这,又为什么要救我,难道他和刘川有联系,刘川,他口中的任务到底是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
想了一会,没半点头绪。
我搓了搓脸,直接闭眼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