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殇语气玩味：“那要不你再想想？”
黑狐直勾勾盯着姬无殇，还真就陷入了回忆。
眼前之人无惧墨海侵蚀黏扯，又对它的伤害免疫。
这可不就是符合创世神留下的圣言吗？
黑狐梳理了下思路，对姬无殇的话信了七分。
不过到底是不是，还有待最终商榷。
姬无殇笑了：“怎么样？想起来了？”
“跟我来吧。”黑狐无悲无喜招呼一声，转身往墨海深处走去，对姬无殇的态度不像巨鹿它们那般恭敬有加。
姬无殇也不在意，跟着黑狐前行。
一人一狐不知行出多远，前方一座大山挡住了去路。
说是山，不如说是一大堆书简。
这是一座由一卷卷书简堆砌而成的书山。
书山悬浮墨海之上，顶耸入云，不知其高，只有一条蜿蜒小路可供上下。
黑狐止住身形，匍匐书山脚下，朝圣般叩拜后，起身看向姬无殇面露凶相：“你去登山，要是登不上圣山之巅，我定要让你知道欺骗我的下场。”
姬无殇嘴角抽了抽。
这特么的死黑狐狸，还敢威胁本尊，等本尊从书山上下来，非得扒了你的皮做大衣不可。
“你，你这是什么眼神？”黑狐被姬无殇的眼神看得一颤，不禁又有些恼怒，“别磨叽，赶紧登山。”
姬无殇收回目光，自顾朝书简山小路走去。
踏上书山一瞬，姬无殇陡然感觉到似乎有无数恐怖气息从周围一卷卷书简上汹涌而来。
他连忙催动混源无敌神魔体。
紫黑之气一出，那无数恐怖气息瞬间被碾碎，如潮水般消退。
没有了阻碍，姬无殇纵身而起，直往山巅腾飞而去。
山脚下，黑狐见到这一幕，眼珠子险些瞪出来：“卧槽，还真是创世神说的那人啊！”
它可是很清楚书山小道上的大恐怖。
如他这样强横的妖兽，连第一个台阶都靠近不了，更别提御空飞行了。
看来，创世神让他们等待的无疑就是此人了。
不过黑狐很快收收起了震惊的表情，脸上露出一丝怅然与失落：“来了也好，我们的使命也完成了。”
“世上本无我，能生于这天地走一遭，已经很好了。”
姬无殇不知黑狐的感慨，他此时已来到书简山巅。
山巅悬崖边摆放着一张低矮长桌和一个落座蒲团，桌上有一张纸，纸上压着一块菱形晶体。
望着长桌，姬无殇眼前似乎浮现出一位儒雅文士静坐那里读书的场景。
儒雅文士回头，抚须一笑。
一阵清风徐来，墨香飘动，姬无殇恍惚回神，才发现长桌处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他走到长桌前，坐下身，拿开菱形晶体，看向那张纸。
纸上写着两个神韵非凡的字：“望归。”
望归，望谁归？
姬无殇默然无言。
他明白，是这书山墨海之主望他归。
可以想象，一位重伤垂死的儒雅文士独坐此地，盼望能在死前看到他归来。
可惜，儒士终归是没有等到他，便油尽灯枯，身死道消了。
吧嗒……
姬无殇手中的纸张被一滴湿润浸染。
他又落泪了……
不知缘起，不知何故。
“本尊已归，也终将知道你们是谁，知晓你们的故事。”
姬无殇起身，收拾好心情，往山下而去。
黑狐见到姬无殇走下山来，笑着道：“看来你真的是创世主让我们等候的人。”
姬无殇敏锐察觉到它前后态度的变化，心里却有些疑惑。
这黑狐狸难不成知道我要扒了它的皮，故意讨好？
黑狐可不知道姬无殇的险恶想法，自顾走到书山脚下席地而坐，还伸出爪子拍了拍身旁的地面：“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姬无殇感到莫名其妙。
这黑狐狸脑子瓦特了？
就算害怕本尊扒它皮，求饶一下不就行了吗？
看在它一身实力还算不错的份上，本尊又不是不能网开一面。
怎么搞得跟……
不解归不解，姬无殇还是顺势坐到了黑狐身旁。
黑狐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对姬无殇说：“狐生啊，其实挺没意思的。”
“想当年，创世神坐于山巅，在竹简上落笔，我等便应命而生。”
“六道轮回本没有我等，却能生于世，当时还叽叽喳喳感叹好运道啊，幸甚至哉。”
“只是后来创世神告知我等，我等生来的宿命便是守护书山墨海，等候一人。”
“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无数年。”
“不过结果还是好的，把你给等来了，也算完成了创世神的交代。”
姬无殇没有打断了它的喋喋不休，只是静静听着。
从黑狐的话里，他算是知道了，墨海片片竹简幻化出的那些大妖，都是第四神庙之主随手落笔而创造。
这也是黑狐尊称第四神庙之主创世神的原因所在。
落笔造生灵？
姬无殇震撼莫名。
这得是什么恐怖修为才能做到啊。
黑狐话锋一转接着道：“不过，我等有些遗憾，就是从未见识过外面的精彩世界。”
“要是有机会能出去看一看此地之外的风景，该多好啊！”
姬无殇皱眉：“这算什么难事，等本尊此行结束带你出去，到时你想去哪儿还不是就去哪儿。”
谁料黑狐摇了摇头，苦笑一声，低沉喃语：“没机会了，没机会了……”
“怎么会没机……”姬无殇转头看向黑狐，却被眼前的一幕卡住了声音，再也发不出来。
此时，黑狐的身躯在虚化破碎，好似要回归竹简破碎那一瞬。
姬无殇脸色变了，唰一下站起身，焦急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黑狐咧嘴一笑：“创世神曾说过，使命完成日，生命泯灭时。”
“嗨，其实这也没啥，我等本不存于世，平白无故降生这么多年，也算血赚了。”
“生于斯，长于斯，死于斯，藏于斯，挺好。”
说完，它的身躯缓缓开始破碎。
姬无殇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些大妖虽说被第四神殿之主创造而生，但也是一个个有血有肉有思想的鲜活生命啊。
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的他都觉得它们应该有自己的自由和存在的意义，而非仅仅只为了完成等候他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