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贵华被我一顿说,完全不知所措,便顺从地去填那土坑,我们也过去帮忙,等我们把土坑填上之后,东方天际已经可以看见太阳的影子了。\ 同步更 新百*度搜黑*岩*谷;
德叔道:“走吧,回去跟刘村长交待一声,咱们这就走。”
我想了想,道:“德叔,我就不过去了,来回跑着说话麻烦。德叔记得把我的背包带走啊,还有盛放玉珠的黑冰,也在桌子上放着。”
德叔看了看我肿胀的脸,点了点头,道:“你也不是怕麻烦,是你现在这副尊荣,确实不要去见人的好。免得谁见了,都要问你是怎么回事。”
我惭愧地低下了头,而德叔已经去了。
我去那杨柳树下坐着歇息,邵薇和王贵华也都过去了,邵薇站着,王贵华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絮絮叨叨嘟囔起来,道:“怪啊,怪!我在全真教虽然睡相不好,总是被师兄弟们嘲笑,但是我可是从来都不梦游的……”
念叨了没几句,栖于邵薇肩头,闭着眼睛假寐的潇潇忽然睁开了圆溜溜的眼,一声怪叫飞了起来。
邵薇手指一动,微笑道:“来了!”
“什么来了?”王贵华不明所以,我也诧异地看着邵薇。
就在此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紧接着便是一声“嗷”的惨叫!
我循声去看时,只见一条瘦骨嶙峋的土狗正一瘸一拐地往我们这边跑来。
不远处,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手里拿着棍子,砖头正在追赶。
那狗就是被那叫花子用砖头砸了一下,伤到了腿,才惨声而叫的。
土狗也怪,看见我们三人或坐或站在树下,便一瘸一拐地朝我们跑了过来。
那叫花子也追了过来。
土狗跑到我们跟前,突然跪倒前脚,匍匐在地,眼巴巴地看着我们,眼中竟然有泪花闪现。
潇潇从空中落下来,盯着那土狗,“咕咕喵”的叫了一声,然后拍打着翅膀,歪着脑袋,盯着它一动不动。
那土狗连连晃动脑袋,模样,像极了跪在地上磕头的人。
王贵华叫道:“咦!这狗通人性啊,你们看它这眼神,快跟人的一样了!这是求咱们救它呀!”
“各位行行好,给点钱花吧?”那叫花子跑到我们跟前,先朝我们仨团团作揖。
我看这叫花子,只二十多岁年纪,却形容枯槁,面黄肌瘦,身子上青一块,紫一块,也不知道是磕磕碰碰伤的,还是被人给打的,看上去也着实让人心生怜悯。
“我是道士,还没问你化缘,你还问我要钱?”王贵华说道:“还有,你砸这狗干啥?”
“这狗是我的。”那叫花子见我们三人没人有给钱的意思,又瞥了一眼胖大的王贵华,咽了一口吐沫道:“是我追了一路,追过来的。”
“我知道是你追来的。”王贵华道:“我就是问你,你追这狗干什么?”
“要吃了它,还能干啥?”叫花子咽了口吐沫,说道。
“吃的?”王贵华瞪大了眼睛:“它这么瘦,你吃个什么?”
“吃的!我比它还瘦!”叫花子笃定地说了一句,然后狐疑道:“你是道士,你不吃狗吧。”
“我当然不吃!就是吃,也不吃这么瘦的!”王贵华像是被侮辱了似的,愤愤道:“这狗没有主?”
“没主。”叫花子道:“我留意它好几天了,没人管它,到哪儿都吃屎,还有人打它,我不吃它,迟早也是个死。”
“它吃屎,你吃它?”王贵华道:“你就不嫌恶心?”
叫花子道:“我不嫌恶心,反正长得是肉。”
天天吃粪的狗,我却忽然心中一动,难道这狗是……
再看邵薇,也正在盯着那土狗,若有所思,嘴角慢慢多了一丝笑意。
那狗看着我们,眼中的乞怜之意更多了,眼泪也一直“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这年头真怪,狗也会哭了。”那叫花子说道:“老乡们不管它吧?我这就把它打死了。”
说着,那叫花子抡起棍子,就要朝狗头上砸去。
邵薇突然道:“这狗,你不能打死它。”
叫花子愣了一下,然后醒悟似的道:“哦,那我把它拉到别处去,我知道小姑娘心善,见不得这种事情……”
邵薇摇了摇头,道:“我的意思是你不能杀这狗,你走吧。”说着,邵薇从挎包里摸出来一张十元的纸币,递给那叫花子,道:“给你的,走吧,谢谢你带它过来。”
叫花子看看那钱,完全愣住了,半晌才接过去,捏了捏,又对着光看了看,然后才收起来,却还是不肯走,对邵薇道:“要饭儿要了这么长时间,还是头一遭见这么多钱,姑娘以后肯定是好人好报,大富大贵的命!就是你的心也太善了,这狗有什么可怜的?还不如我臭要饭的可怜。”
说来说去,他还是想要把狗给弄死吃了。
“你走吧。”邵薇道:“不是可怜它,而是为你好,你吃了这狗,会有报应。”
叫花子不屑道:“吃个土狗,能有什么报应?”
“这狗是个人托生成的。”邵薇道:“你吃了它,跟吃个人没什么区别。我是为你好。”
“啊?”叫花子怔怔地看着邵薇:“人托生的?”
“不错。”
“你咋知道?”
邵薇不再理会叫花子,却对狗说道:“你是纪秀才的转世,对不对?”
那狗猛然抬起头,两只狗眼不再流泪,而是直勾勾地盯着邵薇,这完全是人才能做出来的神情和动作!
这一刻,我竟有种悚然的惊悸!
“这狗,狗……”
王贵华也长大了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邵薇对叫花子笑道:“看吧,它自己也知道。”
“这,这狗,真的是纪秀才的转世?”王贵华惊叫道:“是他吗?”
“它就是纪秀才,如假包换!”邵薇笃定道。
“纪秀才?”
那叫花子猛然打了个冷颤,看看邵薇,又看看那狗,突然间,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之色,嘴里喃喃道:“这狗是人,这狗是人,那我是什么?我是什么?”
我和王贵华面面相觑,王贵华戳了那叫花子一指头,道:“老乡,你怎么了?”
“纪秀才,好熟悉,好熟悉的人!啊!我是谁?我究竟是谁!”那叫花子大叫一声,双手猛然抱住脑袋,拼命摇晃,又撕扯头发,喉咙深处嘶吼道:“我是谁!我是谁!纪秀才,纪秀才!”
“他,他……”王贵华指着那叫花子,惊诧道:“他好像得了失心疯!”
我冷眼旁观,看他面色,再听其声音,眼神涣散,命宫易色,声为浊音,竟是大凶之兆!
邵薇猛地抢上去一步,左手食指、中指捏着一枚压鬼钱,蓦地按在那叫花子额头上,娇叱一声道:“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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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叫花子浑身一颤,刹那间,涣散的眼神,渐渐汇拢,人也平静了下来。
邵薇喝道:“说,你究竟是谁?”
“我记起来了,八世之前,我是清乾隆年间血金乌之宫的一名长老,唤作冥冥子。”
那叫花子语音颤抖道:“乾隆二十六年,一书生,也就是纪秀才找到我,愿以重金作为酬劳,让我将一唤作玉珠的女子躯体、魂魄禁锢在颍水河底,我情知那女子乃是冤死,却仍旧做了此事。数年后,纪秀才身患恶疾而亡,我也被正道追剿所杀,此后二百余年,转生八世,每一世,都是叫花子,都活不过三十岁。想是上天怒我昔年贪财好货,为非作歹,故令我受尽人间贫苦之灾。今日,我忽然想起前事,大彻大悟了。我有罪,甘受一切惩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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