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的哭声、晃动的水声、张琪悦走路的沙沙声混在一起,秦子骞跟着张琪悦飘在空,内心疑惑。.
但这疑惑和恐惧没能持续多长时间。
张琪悦穿门而过,直接进了楼右侧的手术室。秦子骞推开门,跟着她进入,能够看到的只有一盏昏黄的电灯,也许是供电线路的不同,正发出黄色的、微弱的光,一闪一闪的照着周围的一片黑暗。四周是钢筋混凝土砌成的灰色墙壁,这手术室一间狭小的正方体房间,连窗户都没有。
房间的高度、宽度、长度大概有九米,正好成立方体的形状。房间的表面没有任何装饰,只是灰色的、坚硬的水泥,电灯的亮光在墙面落下模糊的阴影。
破旧的、布满蛛的手术床一片狼藉,一些手术用具杂乱的丢在地下,整个手术室墙壁全是发黑的污血痕迹。
肮脏、破旧、冰冷,几乎构成了手术室的整个气氛。
一道横穿手术室的深沟从一侧的墙壁下方延伸出来,通到另一侧墙壁的下面。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此时正被粘稠的液体泡着成了黑褐色。感觉像是这液体里飞虫滋生,不知道是个什么作用的深沟。
张琪悦慢慢飘到了深沟的旁边站着,没有再动。
秦子骞唇齿发白,他知道张琪悦的尸体在哪儿了。
深沟的液体慢慢翻动,一只洁白毫无血色的手臂,从污水面翻出来,在手臂还有几根粗糙的手指,其一个还带着金戒指。
秦子骞不忍再看,怒火已经填满了胸膛,这么善良的一个小护士,居然被梁海峰害死投进这污浊的深沟,不知道这沟里还有多少惨死的生命。
“梁海峰怎么害你的,我一定让他饱尝痛苦离世。”
“哐当!”手术门突然被打开,两道虚晃的灰白色物体闯了进来,“别碰我!你这个杀人犯!”
她的白色灵体扑到了手术床,把一旁的铁盘子打翻,手术的各种刀具,纷纷散落在地,叮叮当当叫了一阵。
“不,我没杀人,更不是杀孔瑜的凶手!”梁海峰冷冷说道,“杀她的另有其人,谁叫她起了私心,想要吞掉那个女孩子的货。”
“什么货?”听着张琪悦的提问,秦子骞看了身边的那幽魂,它始终低着头盯着深沟。
这又是一场了解原因结果的倒影,说不定能找到梁海峰的杀人证据。
“我开经贸公司,却遇到资金周转不灵,孔瑜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些皮包,说是成色可以,要公司代售,可是我拒绝了。其实皮包的质量不错,但我害怕是贼赃,直到个礼拜,我才接受了这个提议,如果皮包真的能抽取百分之二十五的利润,那能解决我的燃眉之急。”梁海峰说着,叹了口气,“但孔瑜有个条件。”
“她要独占所有的款项?”张琪悦惊呼。
“不......”梁海峰摇摇头,“她要嫁给我。”
“那你还杀她?”
“给你说了我没有!”梁海峰怒吼,“其实我在老家,早结婚了,还有个四岁的孩子,孔瑜很优秀,也我老婆好看,这样的女人带到哪里,都有面子,可是你说,我要是答应了,还是人吗!”
秦子骞一愣,怪不得那焦黑的女鬼不愿离开,原来是看了梁海峰,不想放弃,可是她又是怎么死的呢?
“那你直说啊,让它放弃。”张琪悦不停的向右侧看,好像身边有什么东西。
“我的公司呢?”梁海峰抬起头,“挣不到钱,我自己、孩子老婆吃什么、喝什么?我只能先答应,我想过了,等我资金周转过来,我一定双倍或是三倍的补偿给她,再给她说清楚。”
“那你欺骗它了?”张琪悦不自然的挪了挪。
秦子骞星眸一亮,对了!烧焦的孔瑜还一直跟着张琪悦哪!
“我......对她......心里有愧。”
“我知道了,你把她睡了。”张琪悦一语的。
“洪灾发生的第一天,她来告诉我消息,说是已经跟我谈好契约,要我帮忙卖货,她已经卖了一些,并且......给了我一只,让我交给老家的老婆......”
张琪悦低下头,事情的原委跟秦子骞的推测不同,但这事有点乱,她也处理不了,“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俗话说得好,每个人在某些事,都有破罐子破摔的潜质。梁海峰注定已经是个“道德败坏”的人,但美人送门,也足以证明梁海峰有优秀之处。不然孔瑜怎么会选择倒贴?
“咚!”
房门被推开,梁海峰看着门口一声大叫,冲着张琪悦扑来。
如同第一次突然消失一般,两人的虚形又随风消失,好像没出现过。
秦子骞的满腔怒火,陷入了犹豫,原本自己带着有色眼镜看着梁海峰,是以为他伪装着英雄的身份,现在看来,他也有自己难以解决的问题和痛苦,不像是个完全腹黑的卑鄙小人。
这样的话,真凶可能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问题可能出在皮包的身,毕竟两人的对话里面说了,从洪灾开始的一瞬间,这个消息已经被孔瑜所知,不知道她和谁谈好了契约。
可在前面发生的事件来看,赢勾的可能性最大,毕竟也只有它,能感受得到洪流的到来。
还有一个是毕夏,但是她惯常用毒,吸脑髓的活儿,她不会干。
偏偏是电死的。
假设赢勾杀了孔瑜,应该是脑袋破出个洞,被吸走了脑髓才是,可为什么会触电而死呢?赢勾要是行动,决不会只杀一个,又怎么会看着孔瑜触电,不去吸取脑髓?
这里面还有没能解开的谜团,凶手可能是个完全不知道的人,不知道隐藏在那个细节里。秦子骞看着面前的张琪悦,成为鬼的她,想要自己帮她什么?
“说吧,想让我帮你干什么?”秦子骞道。
他走近沟,默默地用双手把漂在脏水里的那个女人的手臂捧了起来。这些手指最后曾紧紧地握过他的手,现在已经失去了温度,变成了碎块。
握着手臂,他脑海一片空白,回荡着张琪悦留下的字句,“不要手术,手术好疼......”
他的心好痛,大脑里也像沟里的水一样被染成了红色。似乎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鲜红、变得炽热,这间医院里,一定还隐着什么恶心的东西。
“咚......”门口有了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