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四叔,你们怎么来了?”
苏木槿接过伸着手要她抱的棉姐儿,坐到沈婉姝旁边的太师椅上,开口道。
苏连贵笑道,“今天来镇上办点事,听他们说你们也在,就顺路来看看你和棉姐儿。”
苏木槿也笑,“四叔来的正好,我要开家小饭馆,四叔能帮我踅摸一些会做菜的人吗?最好是能签下死契的人,我手里有一些得来不易的方子,所以……”
“四叔明白,雇来的人若碰上忠诚可靠的,不会透露秘方,若是那起子见利眼开的,为了一些蝇头小利就出卖背叛主家的,不如签下死契来的牢靠!”苏连贵点头认同道。
不知是哪个字触动了苏连华,苏连贵的话音甫落,他的脸便瞬间白了白。
苏木槿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不怕竞争就怕有些人背地里使绊子,身边的人还是要可靠稳妥一些的。”
“饭馆有多大?准备卖什么?需要几个人?除了厨子,跑堂的,掌柜的,粗使的,是不是都要踅摸一些?特别是靠近后厨那块儿的人都得精挑细选了。”
“文殊兰出的银子,可能需要的人多一些,厨子可以多选几个,大厨六个,帮厨十二个,厨房粗使的七八个,这些都要懂厨艺的,帮厨和粗使的最好能有一些做菜基础,可以培养起来的……”
苏连贵立刻点头,“四叔明白你的意思。”
“跑堂的还是按照先前四叔给芳华园挑人一样选,掌柜的估计不好踅摸,到时候让文殊兰从文家借两个人过来先用着,慢慢踅摸。对了,我准备把后院布置成临时休憩的地方,可能还需要一些伺候的婢女……”
“好。”
苏连贵应声,“店面布置要不要我寻人来?”
苏木槿摇头,“我回头画了图纸交给文殊兰,他家里住着一位大师傅呢。”
苏连贵想起芳华园那令人惊叹的冰雕小楼,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如此就好。”
苏连华在一旁听着两人笑语晏晏的交谈,一句话都插不上嘴。
很是落寞的垂下了头。
苏连贵余光扫到,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
二嫂糊涂,没想到一向最分得清事情轻重的二哥也跟着糊涂!
谁也没想到,棠姐儿小小年纪心思竟那般歹毒。
更没想到,姐妹两个一前一后落水,沈氏救了棠姐儿,竟没救槿姐儿。
这可怜的孩子……
这才多久,原本圆润的脸蛋现在都瘦削成什么样了!
苏连贵有些心疼的叹了一口气,站起身,“那就这样,我先走了,过几日踅摸好人,我让人送信……去苗家寨。”
“多谢四叔。”苏木槿笑着抱了棉姐儿也跟着站起来。
苏连贵揉揉她的头发,“跟四叔还客气什么。”
苏木槿弯了弯眼睛,“等饭馆布置好,四叔带栀姐儿和棉姐儿来找我玩儿,我给她们留房间。”
苏连贵笑着点头。
苏木槿又问裴氏是不是快生了。
“这两个月,快了。”苏连贵笑眯了眼。
庄户人家,孩子多是家业兴旺的征兆,他们四房只有一个儿子,他和云娘都盼着这一胎是个男孩儿,这样,他们四房就刚好凑出来两个好字,实在是人生圆满之事。
看苏连贵高兴的眉眼都眯了起来,苏木槿跟着也笑眯了眼,“四叔四婶一定能得偿所愿的。”
苏连贵惊喜的看着她,苏木槿眨了眨眼睛。
苏连贵哈哈大笑,“好槿姐儿,承你吉言,等你十弟弟出生,四叔一定给你包一个大大的红包!”
“四叔说话要算话。”苏木槿笑着凑趣。
苏连贵豪爽的拍拍胸脯,“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四叔可是一个最重承诺的人!”
苏木槿嘻嘻笑,棉姐儿也跟着笑眯了眼睛。
这句话好像又触动了苏连华,他双眸满是晦涩难堪,几乎没有抬头看苏木槿的勇气。
两人说完话,苏连贵笑着叫苏连华,苏连华忙起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听到身后苏木槿唤他,“爹。”
苏连华喉间一哽,哎了一声。
“你和娘……好好照顾自己。”
“槿姐儿,爹……爹和你娘对不住你。”
苏木槿摇头,“若我是爹娘,怕也会做爹娘那样的选择,爹,你和娘不要再记挂着这件事,这是我和苏海棠之间的事,不该爹娘承担什么。”
苏连华欲言又止,末道,“你在外祖家也好好照顾自己,短缺银子记得跟爹说。”
苏木槿笑了笑,清脆的应了一声,“好。”
苏连华脸上的紧绷这才有了稍缓。
目送兄弟俩离去,沈婉姝从外面进来,看着苏木槿趴在桌子上长长的叹气,苏木槿斜了她一眼。
文殊兰走进来,学着沈婉姝的模样也趴在桌子上叹气。
苏木槿没好气的一人给了一个白眼。
“苏三,浮云刚才来说,李家给李彬请大夫了,你知道大夫怎么说吗?”
苏木槿挑挑眉,“没兴趣。”
沈婉姝却一脸兴致,天马行空的猜测道,“安小哥家的姐姐是不是被李家那个纨绔少爷抢了?你们把李家少爷给打了!哈哈……对不对?”
文殊兰瞪着沈婉姝。
沈婉姝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我猜的不对?”
“对,太对了!”文殊兰抹了一把脸,将身子瘫在太师椅上,双腿没有形象的搭在另一个太师椅上,晃悠了两下,“你表妹跟安家那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将李家少爷打的他亲娘亲奶奶都差点认不出来!”
沈婉姝哈哈大笑,拍着桌子直叫,“活该!这种人打死都不足惜!”
文殊兰咕哝了一句‘暴力女啊’,又道,“李家请去的大夫说,李彬身上的鞭伤看着血淋淋的都是皮外伤,清洗干净涂了药过个十天半月就能好,反倒是那些起梗子的,像是打到了筋骨,怕是要好好静养一两个月不能使力,最重要的是……”
文殊兰诡异的看着苏木槿,“苏三,你怎么下得去脚的?那得有多疼!”
苏木槿扬了扬眉,“你要试试?”
文殊兰骇然的往后挪了挪身子,头要成了拨浪鼓,“姑奶奶饶命!我是想说踹的好,嘿嘿,这下,李彬可要消停个小半年了,金水镇要有不少小姑娘免遭毒手了!”
沈婉姝见两人打哑谜,一巴掌拍到桌子上,“你们说什么呢?”
文殊兰歪了沈婉姝一眼,“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嘿……”沈婉姝无语的瞪着文殊兰,“你跟我表妹能说的话,居然说我小姑娘家家的,你……快说!”
大手一拍,桌子震了震。
文殊兰嘿嘿一笑,朝沈婉姝勾了勾手指,沈婉姝狐疑的凑过去,文殊兰在她耳边悄声说了一句,沈婉姝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劈手打到文殊兰的头上,“不要脸!”
文殊兰哎呦一声,险些从太师椅上栽下去,连翻了几个身子才险险的稳住身子落在地上,抬手指着文殊兰,“你这女人……要听的是你,骂人的也是你,还讲不讲理了?”
“我虽然没念过多少书,但古圣人有一句话我记得很清楚,你想不想知道?”沈婉姝挑着眉呵呵冷笑。
文殊兰皱眉,“什么话?”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沈婉姝两手一摊。
“所以……”
“我是女子,所以我不讲理啊!”
文殊兰,“……”
姑奶奶你书读的好,你赢了。
将两处地契好好收了,苏木槿问文殊兰要了一些银子买东西,让他回头从自己的分利中扣除,文殊兰摆摆手,“知道了,不会便宜你的。”
吃罢午饭,苏木槿笑着与沈婉姝带着棉姐儿从聚仙阁出来,沿着两旁的街道一路逛了过去。
聚仙阁所处的街道是金水镇最繁华的一条街,白日饭馆、酒楼、客栈、商铺、路边小摊热闹非凡,晚上,藏在这条街巷子里的青楼妓馆会悬起灯笼,引着寻欢作乐的客人光顾,更是一派升平奢靡的景象。
苏木槿先进了米面铺子,算算时间挑了一些细面、精面和大米、小米让铺子送去崔老爷子那儿,又寻了绸缎铺子,挑了款式让人去给那小院子的一老二少量身做衣裳。
问沈婉姝要不要也做一身,沈婉姝撇撇嘴,“就这料子,碰到个石子儿就能划破的玩意儿,要它何用?!”
说的正高兴的老板瞬间黑了脸。
苏木槿忙付了银子,笑着将她拉出了铺子。
“表姐不喜这些绫罗绸缎,那我我们去前面再看看,我上次给业哥儿他们买的那些棉麻的布料,轻柔又透气,做成衣裙穿起来应该很舒爽。我们去买一些,给姥姥姥爷,舅舅舅母,几个表哥表弟表妹也做两身……”
沈婉姝瞪着苏木槿,听她说的好像这些布料不值钱似的。
她爷奶都有一身棉麻布料的衣裳,听她娘说,一匹要不少银钱的,就是他们家经常不断银钱使唤也不敢多做。
槿姐儿还想一人做两身!
等到了铺子里,看到苏木槿只摸了摸布料,就指着人家铺子那几个颜色还没拆包的棉麻布匹,一二三四五六七各种颜色都要了一匹,还怕不够,又多加了两匹。
沈婉姝的脸皮都抽搐了。
她使劲儿拽了拽苏木槿,“槿姐儿,这些布料一人做三身四身都做得了!”
“不够!”棉姐儿掰着手指头,“姥姥、老爷、大舅舅、大舅母、四舅舅、四舅母、大表哥、二表哥、三表哥……爹、娘、大哥、六哥……四叔、四婶、四姐、六姐……战六叔、战六婶、战大哥、战二哥……”
沈婉姝瞠目结舌的看着棉姐儿掰着手指头数了一大堆的人出来,吞了吞口水,去看那些布料,抽了抽嘴角,还真是不够。
苏木槿抿唇笑了笑,又挑了几匹吸汗透气的棉布,给足了银两,让他们找辆车送去苗家寨沈家。
铺子里的伙计连连应下,高兴的像过节一样,这姑娘出手大方,除了布料钱,来回车钱,可还能剩下不少钱呢。
看到首饰铺子,又拉着沈婉姝进去,一人得了一对金丁香,当然家里人自然人人有份,一个不落全都给买了。
沈婉姝就见她一路逛一路往外扔银子,心疼的跟什么似的,偏还看不住,人家买什么都让她觉得好有道理无法反驳,等出了铺子,只能干瞪眼。
苏木槿笑的不行,挽着沈婉姝的胳膊,拉着她去菜市场,“表姐,我很会挣钱的,这点钱花不穷咱们。”
沈婉姝已经没力气说她了。
可等她看到苏木槿整条后腿的要猪肉、羊肉,还跟人家说过几日要整头猪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出声劝说,“槿姐儿,咱们吃不了这么多肉啊,现在天热,这肉是不能放的……”
“我做好吃的给你们吃,吃不完到时候可以拿去文家的酒楼卖,等咱们的小饭馆开门,也能做成一道招牌菜。”苏木槿笑着解释道。
沈婉姝哦了一声,她好渴,一路说的她嗓子都要冒烟儿了。
鸡鸭鱼蛋,各样儿的时令菜,八角花椒藿香各种调料,从菜市场这头一路买到尽头,都是先付好钱然后给了其中一人一把钱,让他们雇车送去苗家寨沈家。
三人从菜市场出来时,一群卖东西的跟在后面相送,那眼神赤裸裸的,看的哪是她们几个人,看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槿姐儿,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爷奶在家肯定等着急了。”沈婉姝边说边朝棉姐儿使眼色,棉姐儿嘻嘻笑,就是不说话。
沈婉姝伸出手指戳了戳棉姐儿的脑门,笑骂,“小狐狸。”
苏木槿点头,“差不多齐了,再寻家兵器铺买两把剑我们就回去。”
“你买剑做什么?不是有鞭子吗?”
苏木槿笑,“姥姥有一套三十六路雪花剑法,我想学。表姐不想学吗?”
沈婉姝眼睛一亮,“奶能教?”
“所以我要买吃的用的贿赂姥姥啊。”
沈婉姝恍然,一把抓住苏木槿往前拖,“我知道前面有家兵器铺子,爹和四叔的剑都是在那打的,既锋利又薄,声音铮铮作响,我一直想要一把,可爹和四叔都不许我用!槿姐儿,你若能说动爹和四叔,让我们学奶的剑法,你以后说什么我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