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平端起1911瞄着书桌架子上的小叶紫檀弥勒佛小摆件,嘴里配音:“piu!”
明天,必须是新的一天。他放下枪,把自己平时出门的文玩装备都分别放在绒布袋里,装进鞍袋。咱不戴在身上显摆,可以装在包里么,随时玩。
第二天早饭时,海兰问他:“你今天准备干点儿啥?要不洗洗衣服?”
“衣服好洗,今天晚上你们睡觉了,我自己洗,还省得你们添乱。”杨平早就习惯把家里和水有关的活儿归纳到自己的势力范围:“一会儿我带着臭宝试试新车子,装备啥都有,今天骑远点儿。”
“现在路上车这么多,太危险,你可得盯好了。”海兰一口把剩下的稀饭喝完,收拾着碗进了厨房,扭头说:“那车子挺漂亮,多少钱?”
“不贵,三千多。”杨平没敢说实话,怕唠叨。
老婆风一般地冲回来:“你有俩糟钱就烧吧,一辆破车子要三千多?我爸那两百多的二六凤凰多好。我一个月才挣一辆自行车啊。”
“诶诶,你把那“破”字儿压那么瓷实干嘛?”杨平实在太郁闷了,花钱还不能显摆,快把他憋吐血了:“你也是有身家的人了,这几千块你喊啥?臭宝,你喜欢你姥爷的凤凰还是这辆山地?”
“山地。”臭宝看了看妈妈的脸色,乖巧的说:“妈,不行我用我的年钱报销?”
“你还有年钱?你学长笛不要钱啊,上跆拳道不要钱啊,英语班@¥@%……”有人在虐待这父子俩。
终于送走了疯子,杨平和臭宝长吁一口气。
父子俩穿好骑行服,背上骑行包,带着手套,头盔,护目镜。装好矿泉水,骑着车子出发了。他们沿着柳河公路一直往西走,一路上遇到好几拨骑行爱好者,在一个柳河的回水湾,两人停下来休息。
“爸,你看那儿有人钓鱼,咱们看看去吧。”臭宝发现了新大陆。
“走,过去看看。”父子俩推着车子下到河滩。看见有几个退休老师傅,坐在河边垂钓。杨平支好自行车,过去看了看老师傅的鱼护,呦,收获不少。一斤多的鲤鱼,七八条。
杨平自己喜欢钓鱼,结婚以后海兰不许了。太费钱,鱼塘去玩一天都是一百,两百的,几十块的那种基本是去剃光头。渔具一支杆儿都是按厘米算,一厘米一块,三米六的三百六,四米五的四百五,六米三的六百三(这个算法是开玩笑,杨平自己的杆儿是这个价钱买的。九几年买的)鱼竿有便宜的,几十块。也有贵的,几百上千甚至更贵。其实鱼竿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技术,是鱼饵。老鱼鹰们不见得有多好的渔具,尤其这帮在柳河里钓鱼的主,都是用很一般的钓具,好的糟蹋了。
看着老师傅们钓鱼都不用鱼漂,全部是看竿稍的动静。杨平好一阵心热。
他对臭宝说:“臭宝,想不想钓鱼?”
“恩,想,明天咱们来怎么样?”臭宝喜欢和杨平出来,想干啥干啥,想吃啥吃啥,想喝啥喝啥。海兰就很严格,危险的不能玩,垃圾食品不能吃,饮料绝对不让喝。
“晚上回去我把我的渔具收拾一下,明天咱们也来,现在多学习一下。”父子俩蹲在老师傅旁边学习,杨平时不时给几个老师傅让根烟,聊一会儿,知道这里钓鱼不收钱,水流有点急,不能用漂,只能看竿稍。活的软食儿要多加拉丝粉,要不就直接上颗粒饲料,红鲤2号就很好用,等等。
晚上父子俩骑行了五十多公里回家了。吃过晚饭,臭宝就累得直接洗洗睡了。
开始收拾渔具。杨平把渔包上的土打打,拉开拉链,不由得感慨万分。这渔具是他以前的老婆啊,有了现在的老婆这以前的旧爱一下就尘封好多年。整理了两个小时,终于收拾利索。明早路过渔具店买点儿颗粒饲料和拉丝粉就行。
第二天,父子俩一早就出门了,骑着adv路过渔具店买好饵料,又买了新鱼护,抄网,折叠椅,太阳伞拉拉杂杂一堆。在渔具店跟前吃了早饭,八点不到就到了回水湾。
杨平先铺好防潮垫,支好两把椅子,开始支鱼竿。先支好了三米六的,给12号钩上随便挂了两颗颗粒饲料,扔进河里,把鱼竿支在炮台上对臭宝说:“臭宝,先别乱跑,看着这根杆儿,爸爸支别的。”
“好,我能玩touch吧。”臭宝拿着touch,边玩边说。
“行行,多注意点儿竿稍,上下点头就是有鱼,左右摇摆那是水流,不要理。”说完杨平又开始忙活。
正在支四米五的杆儿,突然听见臭宝喊:“爸,爸。我钓上了。”杨平扭头一看,可不是,臭宝把鱼竿拉得弯弯的,鱼线在水里吱吱直响。杨平扔下鱼竿,跑过去,接过臭宝手里的鱼竿一试。靠!真上鱼了!“去把抄网拿过来。快点儿!”杨平激动的声音都失真了。
臭宝拿过杨平早已支好的抄网,杨平一手溜鱼,一手拿抄网。等鱼头过来的时候,顺手一抄。嗬,不小啊,估计有两斤了。
“这是我钓的,这是我钓的。”臭宝兴奋地直跳。
“你厉害,臭宝运气最好了。回去的路上你给爸爸买几注双色球去。”杨平把鲤鱼放进鱼护,点根烟,慢慢地支好别的鱼竿,心情真好啊。
好心情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地消耗光了。一天啊,父子俩再也没钓上鱼。臭宝还算好,他爹可是剃了一天的光头。臭宝身边一堆饮料瓶,食品包装袋,看样子很快乐。
旁边的老师傅情况也不好,杨平凑过去问:“来,师傅,抽根烟。这咋回事儿?一天都没情况。”
“呵呵,正常,现在柳河野生鱼太少了。”老师傅接过烟点上:“现在钓的都是上游人家放生的鱼,大前天上游放生了千把斤吧,这两天都钓光了,今天当然不行了。手竿就这样。你看那边,立了好多海竿,那还行,不累,铃响了只管摇轮子就好。而且也能碰上野生鱼。”
杨平对宗教不感冒,对放生更没什么敬畏:“哦,海竿这里怎么用炸弹钩,而且糟食儿在河里也顶不住啊?”他也用过海竿,在水库。但是河里真没用过。
“在河里不能用炸弹钩,都是串钩,12号以上的钩子,自己绑的,一串上绑七八个,两个一组。”老师傅把烟头扔进河里,一点儿也不环保:“坠子不能用铅坠,就是河边儿的鹅卵石,小点的用轮胎内胎剪成圈,用的时候一套,挂底了使劲儿一拉,石头就掉了。”
学问啊。把烟摁息,忽然看见老师傅衣领里一抹白光闪过。杨平就把自己脖子上戴的籽料观音拿下来给老师傅看:“师傅,你看我这籽料观音怎么样?我看你也戴着块白玉,能不能看看。”这好文玩的就这坏毛病,见人就习惯性地往人手腕上,脖子上,腰上看。
“你这籽料观音不错,”老师傅把观音掂了掂分量:“我这个籽料节节高一般人都没见过。”说着也把脖子上的挂件拿下来给杨平,不小啊。“你看这是五彩皮,料子多白,人家拿一套房子跟我换我都没换。”老师傅的话水分太大了,吹牛呗,文玩圈里就好这个。
杨平拿着节节高仔细看了看,递回去,各自戴好各自的东西,说:“老师傅,你知道你这是什么料吗?”
“籽料啊,和田籽料,玉龙河里的。”老师傅自信满满。
看样子老师傅真是半瓶水,说知道吧懂得不少,说懂吧又不停的上当那种。和我、自己刚入行的状态差不多。
“老师傅,说话你别不爱听,”杨平砸吧砸吧嘴:“你这节节高不是和田籽料,诶,老师傅你先别急,听我说完,对不对也是你自己的东西。这料子啊是俄料。俄料的一个标志就是皮色多彩,艳丽。再一个你这料子白,但是你没感觉太白了么?这整好又是俄料的标志。还有这料子发干,没有籽料的老熟绵润,根本没有和田籽料的那种润泽度。当然我也不是懂的很多,这也是我自己的看法,你要是有懂行的朋友最好去好好看看,别问卖玉的,问谁都不会说实话的。要是他自己卖的,那不用问也绝对不会打自己的脸,你问别的商家人家也能犯不着为你得罪人不是。”
“你懂啥,你懂啥,”老师傅急眼了:“人家拿一套房子换呢。”
“说实话,这块节节高说死了也就万把块,也许等四五年后会值个两三万。那啥,师傅,别急啊我也不懂,胡说来着。”看着老师傅脸色都变了,杨平忽然觉得这么做好像也不地道啊,没事儿揭人家老底儿,本来老师傅也许到死都觉得这是个传家宝呢,这让自己全给毁了,这破嘴啊。
唉,回家!“臭宝你玩够没?看你脏的。”臭宝在河边的沙坑里完玩美了。
回家臭宝立马给海兰一通儿炫耀。杨平给海兰说:“一会儿我给你做水煮鱼,水汆的。”
“这还挺好的。”海兰难得没数落他。
海兰给臭宝洗澡,杨平进厨房做鱼。先把鱼杀好洗好鳞刮掉肠肚掏干净,把腮取净。在鲤鱼的腮后切一刀,尾巴前切一刀,两面都一样,把骚筋抽出来。鱼切片,放进碗里码味儿,这碗里提前放好红薯淀粉,料酒,生姜末,胡椒粉,盐,糖,用手把鱼肉抓散,放着腌入味儿。一只锅里烧开水,里面放两片姜。炒锅里烧油炒香p县豆瓣,葱蒜,倒水,放进豆芽,油菜,木耳,香菇。煮好盛到汤盆里,另一只锅的水开了,把码好味儿的鱼片放进去煮五分钟,捞出来平铺在汤盆里的菜上。然后干辣子,三十粒花椒切成碎末,防止切的时候乱崩,用洗碗布围成一个圈切,要不用小擀面杖擀也行。把花椒辣子碎末均匀地洒在鱼片上,用铁汤勺烧热一勺油,浇在鱼片上,炝出香味儿。大功告成。
海兰吃的很美,杨平和臭宝看着,父子俩都不吃鱼。臭宝是小时候被鱼刺卡过,后来就不吃鱼了,以至于闻见鱼味儿都想吐。杨平是自己杀的鱼自己不吃,不是不杀生之类的,是收拾鱼的时候就被恶心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