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呦?高手啊,杨平不由得仔细打量眼前的这两个姑娘,高挑的这位皮肤很白,长发懒散地随便挽起,肢体就像挺拔的竹子,一双秋水般的明眸,笑起来薄薄的嘴唇像夜空的弯月。手腕上带着两串核雕手串,一串是略大,一串是小籽儿。
略矮的姑娘就稍丰胰一些,齐耳短发,三七分开梳在脑后,大大的眼睛总像素在质疑一切,抿着嘴唇的时候,略微鼓起来,英气逼人,笑起来总有点群嘲的意思。
杨平很久没仔细观察过女孩儿的长相了,现在大事已定,他好整以暇地点根烟,笑了:“您二位是高人啊,一眼就能看出这把扇子的出处,能看出真假不?”
短发姑娘笑起来自我介绍:“我叫安丽,这是我姐安琪,还没请教?”
杨平点头笑:“我叫杨平,这位是侯斌,小安你们对书画很在行?”
安丽看看侯斌手里的碧玺和折扇眼睛一亮,稍微谦虚点儿:“哦,我们是跟着我父亲学书画鉴赏的,杨先生你的这把折扇肯定是好东西,但让我们确定真伪难度有些大,这如果是真的你就是让我们买我们也买不起。‘
安琪把额前的头发别在耳后,提出质疑和要求:“杨先生,这扇面的画工题款看不出问题,就是保存得也太好了,1934年到现在小八十年了,除了纸张的自然老化,扇面尽然没有一丝破损。这可是成扇啊,打开一次损伤一次的,如果是真品那就太不可能了。”
杨平点头:“嗯。说的有道理。”
安丽笑嘻嘻地问侯斌:“候先生,你的碧玺手串不错啊,真漂亮。”
侯斌把手持放在方桌上:“嗯这不是手串,这是手持。”
安丽满眼都是小星星,拿起来爱不释手。
安琪也是拿着老虎人物成扇舍不得的放手,小心地问:“那杨先生,这是你的东西。你说这到底是不是真迹?如果不是真的能不能转让给我?”
杨平把烟摁熄,拒绝:“真不能转让。是不是真迹我也说不准,但是这扇骨是老料的小叶紫檀没问题。”
安琪惋惜:“唉,那太可惜了,杨先生这扇子能不能让我拍几张照片?”
“行。你拍,我和刘老板商量商量价钱。”杨平转身问侯斌,“姐夫,你看上什么了?”
侯斌把九龙手串递给杨平:“这手串蛮不错的,你看能买不?”
“什么叫能买不啊?就看刘老板能不能给优惠了,刘老板,这颗单核财神加这九龙手串,两万,”杨平把八方来财手串拿在手里盘盘。“价我是不会加了,我们还赶着去转转,时间很宝贵。”
刘老板还想再做做工作。侯斌添把火:“是啊,刘老板,你看夏天穿的少,我兜里就这两万现金,你就给个痛快话,好不啦。”他打短裤侧面的裤兜盖。一边儿取出一万块没开封的,放在桌上。
刘老板眼角抽抽。做了会儿思想斗争,叹气:“好了,卖给你们了,名家核雕不是这个样子杀价滴好不好,我们真是想尽办法才能请到的啊,人家才不会给你讲价格的。”
侯斌喜滋滋地把九龙手串戴上,杨平要过自己的折扇,把财神单核拴在和田白玉贝壳下面,这就不用买流苏了,而且天天把玩在手,日沾财气,完美。
安琪看见新配好的折扇,心动不已,又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杨先生,能不能留下联系方式,我回去让我父亲看看照片,看他怎么讲的吖。”
杨平留了电话,起身告辞,安丽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笑眯眯:“候先生,给您的手持,你们是打算转转花鸟市场?这里我们很熟,干脆给你们当向导吧。”
侯斌接过手持点头:“好啊,不会太麻烦吧。”
安丽神采飞扬:“不麻烦,我哥就在前面卖鸟笼,走吧。”
有人当向导就是好,一路问东西都是低价,卖金刚的一块到几十一颗的都有;买核桃的多,都是巨能侃,什么自己的核桃全无瑕疵啦,什么在河北包了几棵核桃树一年十几万啦,不过看上去东西还蛮养眼的,但是门口的核桃尺寸都不小,品种也多,白狮子,南将,满天星,官帽,公子帽,四座楼,磨盘,苹果园等等品种都有,不过价格就比较坑了。
杨平不打算把侯斌带进坑,自己也是曾经沧海难为水,看着准备把自己当葱头的老板一笑而过。
跟着安丽进了他哥的小店,杨平不住点头,这哪是用来养鸟的啊,这都是收藏级的鸟笼,红酸枝的画眉笼,花门花脚绣眼笼,老款小叶紫檀绣眼花雕笼,方吕八角笼,竟然还有海派鸟笼。柜台里全是配件,什么金口金眼玛瑙红绣眼缸,什么新瓷白领云雀水缸,青花蝶恋花绣眼缸,粉彩寿桃靛颏缸,白铜小钩,磷铜鹤头回纹束腰方盘绣眼钩,看得人眼花缭乱。
侯斌跃跃欲试也不怪他,这么精致的鸟笼确实太吸引人了。
安琪给大家介绍:“这是我哥安阳,这位是杨先生,这位是候先生,哥,杨先生的成扇真不是凡品,我看不出作假的痕迹,但也不敢确定是真迹。”
安阳三十岁左右,个子不高,板寸,双眼炯炯有神,说话的时候露出满口洁白的牙齿,举手投足显得愉快自信,身上的玩意儿很多,大部分是动物制品,鸟头的戒指,象牙扳指,两串星月挂在脖子上,下面吊着象牙面包圈。
他笑着招呼:“哦,你们好你们好,来来,请坐。小琪拿两瓶水来,嗯,就柜台边儿上。”
侯斌看一眼安阳的象牙面包圈,接过安琪递来的矿泉水:“谢谢啊,你这大平安扣是象牙的?”
安阳呵呵笑着取下星月递过来:“这叫面包圈,很形象吧,是象牙的,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帮你买,动物制品现在打击得厉害,我也就偷着卖卖。”
安丽大不满:“哥……别见人就推销你的破牙雕了,让你给看看杨先生的成扇呢。”
安阳挠挠头:“你俩都看不出来我更不行了,”看着安丽的大白眼,安阳妥协,“杨先生,那我看看?”
杨平把折扇递过去,转头交代侯斌:“姐夫,鸟笼好看是好看,你看看就行,千万别买。鸟养起来卫生难搞得很,就海青那洁癖劲儿,一晚上就得把鸟捏死。”
侯斌嘿嘿乐:“我就看看。”
安阳打开折扇,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大千先生和善孖先生合作的扇面?不对啊,甲申年,怎么可能保护得这么完好?杨先生,我能不能拍几张照片。”
杨平喝口菊花茶点头同意,安阳店里家伙事儿比较齐全,单反相机,连补光灯都有,看来没少在网上卖象牙,照片拍得清楚生意好嘛。
安阳拍了几张,用本子发给一个沪海书画鉴定论坛,里面大多都是他父亲的朋友。
杨平把成扇收好,茶还没喝两口,安阳的电话就响个不停,叽里咕噜的沪海话杨平也听不懂,就看他一个电话刚挂立马又接起来。
好不容易安阳的电话消停下来,他端起杯子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渴死我了,杨先生,我爸的好几位朋友都觉得是真品,您能不能带着这把成扇去沪海书画院鉴定一下,那边已经轰动了。”
杨平显摆归显摆,但更怕麻烦,摆手:“我们时间有限,是去不了了,我想买些你这里的鸟笼,你负责发货吗?”
安阳奇怪:“些?杨先生您要多少啊?”
杨平拿起手机给店里的鸟笼大概拍了几张:“嗯,十来个吧,主要是看你这里配套的东西太精致了,我回去也学着养养鸟。”
安阳为难:“杨先生,要不您还是先去书画院看看?这鸟笼我给你最低价,怎么样?再说,您才学着养,那也得想好养什么啊,是绣眼?画眉?还是靛颏?还是别的什么。”
杨平摇摇头,他确实不懂,不过藏秘地方够大,十来只鸟笼不显山不漏水的,而且杨平对养鸟也是有种执念的。他二十多年前,很小的时候看过一篇中篇小说,就是讲蓝靛颏的,印象很深刻。一只好蓝靛颏叫的叫的最好听的是叫“伏天儿”,行家管这个音叫“秋凉儿”,如果能再加上起落板就是绝活儿了,所谓起落板就是在学叫“伏天儿”时加上“吱吱,都鲁儿”声,就算得上极品的蓝靛颏了!一只极品的蓝靛颏在八十年代可以换一台彩电,最后那位老人把蓝靛颏送给湾湾同胞,很让人感动。
小时候当然养不起,现在有条件了,杨平怎么说也得过把瘾,他琢磨琢磨:“嗯,蓝靛颏红靛颏是肯定要的,画眉么……也要,绣眼也要,八哥鹩哥也养,你给参谋参谋?”
“八哥鹩哥?那种笼子我没有,不过可以调货,价格不高,”安阳拿象牙扳指蹭蹭脑门儿,“我这儿的笼子你拿去练手的呀?糟蹋了,这都不是便宜货,一只精品笼子配好也得万把块,更贵的都有。”
杨平倒也不急,那扇子在手里一拍,加强语气:“这样,咱们留下联系方式,我的邮箱号也给你,等我腾出时间就联系你,你给我发货就行。”
杨平设计的蛮好,全然没看见安氏兄妹盯着他手里拍来拍去的折扇,脸都抽成花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