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术看似自暴自弃的说完立刻抱起一坛子海喝了几口,桀骜不训的笑道:“地奴你骂得真对,叔父亦是骂得没错,只是他得感谢我这份愚忠,若不是本王这颗木头脑袋的话他也不会有羽翼丰满的今天。”
“是么!”地奴狠狠的呸了一下:“那臭小子也不是什么好玩意,你不是一直说他城府很深颇有心机么,我看就是一个狡猾的小混蛋。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一步步把自己推进万劫发复的地步,却又眼睁睁的看着他迅速的茁壮起来。”
“地奴,干一杯!”杨术难得的放浪形骸,举起酒坛子笑道:“明日就是决一死战的时候了,这是本王命里的劫数啊,现在想魔道大成也没时间了,既然如此的话还不如痛快一饮,哪怕最后的下场是魂飞魄散也没关系了。”
说完话杨术抱起酒坛一顿海饮,看似狂妄的大笑在这时感觉有几分的苦涩。
地奴闷闷不乐的喝完了酒,这才嘶声说:“你还没和我说呢,你俗世里把自己逼迫到这地步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不是说镇王得有自己的尊严么,为什么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向别人妥协。”
地奴指的自然是杨家遭受迫害的事,他不知道什么是忠诚什么是君臣有别,在他的想法里杨术是个有仇必报之人,硬生生的忍下这口气绝不是他的做风。
“亦是为了是杨家啊!”镇王有些凄厉的笑了一下:“地奴,有些俗礼你是不懂的,我镇王无后已经是杨家最大的罪人了,既已不孝我就不能不忠,以一人之身让我镇王一脉背上不忠不孝之名。战西北是我最后身为镇王最后的气节,杨家镇王不能到我这一代就断了,所以我宁可忍辱负重哪怕是以死让位,也必须保证我杨家镇王后续有人。”
“你说,那臭小子?”地奴楞了一下,有些气急的说:“你要把杨家之首的位置交给他?开什么玩笑,那就是个狡猾而又阴险的小混蛋,他一步步的夺权你看在眼里没说话还暗地里帮他,甚至为了维护他开始和容王交恶,难道从一开始你就有这个打算。”
“一开始?没有。”杨术这时算是敞开心怀了,摇了摇头轻笑道:“我在津门初次见他的时候根本没这想法,他冒冒失失又毫无气度就像是个市井小民,本王一向心高气傲怎么会看得起这种小毛头,那时别说选他了,可以说本王他对嗤之以鼻极是失望,没想到江南敬国公的世袭者是这等青涩又没见过世面的小毛孩。”
“那你怎么还带他回京的?”地奴追问着,明显对于杨术的选择很是不解,最大的原因也是因为他一直看杨存不爽!
“津门花舫一事让我更是失望,沉迷女色者最难成大业,哪怕是彩盖世又如何,我杨家始终是第一武家,他再才高八斗也不配执掌杨家。更何况如此青涩冒失之人世袭敬国公已经让本王很是失望了,杨门三公那时候已经中落,若世袭者非人中龙凤的话反而会成为杨家的负担,白白浪费杨家国公的封地优势。”
杨术一脸轻蔑的说:“那时我都在想这敬国公一脉算是彻底的废了,不过事情的转机就在于金刚印之乱,叔父那时虽不是临危不乱但那毅然决然的魄力让我另眼相看。王府被人攻打一事匪夷所思更是引起了我的沉吟,一个连世袭还来不及的毛头小子,又是谁不惜以攻打王府牺牲那么多高手的代价来杀他,在本王看来那颗人头根本不值得这么兴师动众。”
“查出来了么?”地奴觉得自己多此一问,王府被攻打那是丢人丢到家了。以杨术的脾性怎么可能咽得下这一口气,自然不会轻易放过那个敢和王府做对的家伙,可奇怪的是貌似后来杨术就对此事闭口不谈当是没发生过一样。
“查出来了,是失踪多年的杨鸣羽。”杨术面露凶色,咬着牙说:“本王没料到的是今时今日他的势力之大可以说让人惊讶,盘踞海上俨然脱离了朝廷的管制,悄悄的建造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庞大势力。以本王的脾性本来应该立刻派兵将之剿灭,但他终究是我杨家之人,而且沿海地区的势力可以说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海战是杨家最不擅长的,若与他一拼的话势必是玉石具焚,本王虽然不会忌惮他但始终下不了狠手将之除去。”
“莫非王爷想过让他继承杨家?”地奴震惊的一问,毕竟杨术经常会查看密信,对于杨家的情况他没兴趣但多少有些了解。
杨鸣羽的海上势力若那么可怕的话,杨术说不忌惮绝对是假的,毕竟他手里握着的力量也不容小觑。一支能海战的杨家军百年来都没出现过,若与他开战的话那绝对是一场双方死伤惨重的内哄,站在杨家之首的位置杨术哪怕恨毒了他也不会干这种蠢事,从大计考虑只能硬生生的咽下这口恶气。
“有过这想法,以他海上的实力若再继承敬国公之位加以本王的辅助,势力之大可以说连本王都难以估计。”杨术痛苦的闭上眼,叹息了一声说:“可惜他终究不是嫡传正统,世袭敬国公之位师出无名,哪怕能力再强本王也不容许杨家内出现旁出夺权的闹剧。”
杨术终究被自己的思想所困,这是他无法逾越的一个新年,要是他肯狠下心来不顾所谓的嫡传大统的观念,恐怕杨存还没长出羽翼就被他扼杀了。
他被自己的思想被禁锢,天道正统的约束让他无奈的放弃了更为赏识的杨鸣羽,人臣之忠让他无奈的忍受了皇家的迫害,杨术纯粹是画牢自圈,脑子里无法动摇的信念事实上让他很是痛苦,却又不敢悖逆丝毫。
“那,接下来王爷怎么会选这臭小子。”地奴再次追问,倒不是他对这些事多有兴趣,只是觉得杨术难得开口说那么多话实在是好玩。
一恍惚他似乎又找回了当年青涩懵懂闯入他世界里的那个杨术,那个冒冒失失又一惊一诈的懵懂少年,而不是现在高高在上又作茧自缚让自己痛苦万分的镇王。
“杨家始终是我大华第一武家,本王心有此念的时候自然不敢马虎。”杨术晃着坛子,大喝了一口后才面露沉色说:“本王一开始圈定的人选只有三公,毕竟除了镇王一脉外他们是杨家中最是势大又有沉淀的名门望族,可见识到三公之后本王又有些失望。敬国公终究太是稚嫩,啸国公太过于弱无半点我杨家的武风,唯一强点的成国公虽然沉稳有度又有心计,可他终究缺了些魄力,否则的话西南一地杨家的势力不至于凋零于此。”
地奴没有追问,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个奇怪的想法,杨术会继续说下去,因为身为镇王的他高高在上又满腹的谋算,他把所有的事都了然于胸却又没半个可商榷的对象,他太需要一个人来倾述了。
高处不胜寒,权重无知音,魔道之事不再是隔阂的话或许他唯一能倾述的对象只有地奴了。
“三公之间互相比较的话,成国公虽然稍有瑕疵无疑最是翘楚。”果然,杨术叹息了一声继续述说着:“而啸国公后来竟然要依附定王,这是我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事,但那时杨横突然冒出了噬兄夺位。说实在的他为了维护杨家的名号不惜一切的手段我很欣赏,而他有那份野心和狠心也正是我所需要的,那段时间我开始在他和成国公二人间难以抉择。”
杨横也是杀兄夺权,这违反了杨术一开始必须扶持正统嫡传的宗旨,只是其兄投靠定王背叛杨家可说是罪大恶极,在杨术的心里他已经不是杨家之人,自然只能默许杨横的野心。“为什么最后却选定了那小子?”地奴忍不住追问,三人中已经属意其中之二难以取舍,但最后却是花落敬国公一脉,这着实让人想不通。杨术的话外音也很明显,敬国公一脉是新兴的,其他二公则是有半年的沉淀。若以这最简单的思想来看的话成啸二公哪怕是中落依旧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敬国公与之相比就凄惨多了,可以说除了那座老旧的宅院外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