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哭成泪人,演出不得不中止。
所有人都围了过去,孟子陶和于靳除外。
反应一致,动机却不同。
于靳纯属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孟子陶则是忙于处理临时来的工作邀约。
某慈善组织通过熟人联系到孟子陶,竭诚邀请她参与“为残障夫妇圆梦”的公益活动。
因为种种原因,当下社会的绝大多数残障者不被看见,不被融入,过着近乎于隐居的生活。
身体缺陷造成人生缺憾,对于正常人而言的简单事,往往成了他们难圆的梦。
比如一张婚纱照。
因此有了圆梦活动,慈善组织本着公平自愿原则,希望孟子陶能给予无偿支持。
有选择性地提供一批婚礼服饰,以供残障夫妇拍摄婚纱照使用。
支持公益项目无可厚非,但也不能不计成本就立马拍板。
可提供的婚礼服饰种类和数量都需要考量,孟子陶回复对方,明天详谈。
这期间后排哭泣声始终未停,悲悲戚戚,任谁听了都会揪心。
孟子陶放下手机转回身,眼镜妹妹哽咽到剧烈咳嗽,已经无法开口说话。
“不好意思,她刚分手。”
旁边小姐妹似乎成了她的代言人,讲起前因后果。
眼镜妹妹和初恋男友同校不同届,男友高她两届,去年研究生毕业。
为爱选择放弃回乡考公的原计划,进入某大厂做程序员。
起早贪黑996,不管多忙多累,仍坚持每周天下午穿城回校看眼镜妹妹。
不仅如此,在物质方面更是出手大方。
用第一笔工资带她吃顶级日料,花光季度奖金送她人生第一只名牌包。
男友堪称爱情模范,眼镜妹妹成为朋友同学口中幸福小女人。
听到这里,眼镜妹妹强行止住抽泣,接过话,“爱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她幸福,但并不快乐。
因为男友变了。
变得不再有耐心听她分享一本书,一部电影,一件平平无奇的小事。
变得满身爹味,变得爱说教。
热衷于灌输所谓的社会经验,并以此为傲,开始对眼镜妹妹的未来指手画脚。
被否定,被指导,被规训,令眼镜妹妹感到痛苦。
她曾经不止一次尝试与男友平等交流,得到的却是新一轮的批评教育。
“你不懂”,“为你好”,“听我的”,成了男友的口头禅。
继续爱,意味着继续假装愚蠢,假装无能。
眼镜妹妹痛定思痛,一周前和男友提了分手。
男友大为震惊,质问原因。
眼镜妹妹心灰意冷,“我要的只是一个苹果,而你给的是一车梨。”
一段看似完美的感情无疾而终,男友无法接受,周围的朋友也表示难以理解。
连身边的小姐妹也说,她太过理想化,太过于追求爱情里很虚无的东西。
小姐妹最后长叹口气,“他那么爱你,那么优秀,你为什么不珍惜呢?”
眼镜妹妹陡然抬脸,洇红泪眼里满是倔强不屈,“爱我就可以随意打压我吗?我也很优秀,为什么要容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贬低?”
“说得好!”宋薇薇,梁星竹,于菲异口同声振臂高呼。
小姐妹面上微僵,讪讪道:“可是他又没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对你好,舍得为你花钱,没有到必须分手的程度吧。”
听着像茶里茶气理中客,孟子陶扬声插进话,“小姑娘,没有道德瑕疵一定是好男人吗?男人舍得为女朋友花钱不应该吗?他们只是做了他们应该做的事,女人就必须感恩戴德吗?”
论阴阳怪气,孟子陶最在行。
腮边挂抹浅浅笑意,看向她,“还是说现在年轻漂亮的小姑娘都和你一样,心地善良,宽容大度?”
于菲也弯腰凑近,乌溜溜大眼不眨,“你该不会暗恋你朋友的前任吧?”
一语道破玄机,小姐妹羞愤难当,丢下眼镜妹妹仓皇离开。
宋薇薇和梁星竹迅速补位,一左一右坐她身旁,轮流大赞分得好分得对。
大哥梁俊松不落人后,发出盛情邀请,看完表演一起吃宵夜。
杜堃觉得自己也应该做点什么,发现无事可做,便催着男演员赶紧回台上继续尬演。
男演员一听不乐意了,较真道:“哪里尬?”
杜堃实话实说:“哪里都尬。”
男演员信念感十足,“我不信。”
杜堃下巴颏一努,“观众都被你尬哭了。”
突然被点名,眼镜妹妹愣了愣,终于破涕为笑。
小插曲落幕,孟子陶转回身来,于靳阴魂不散,径自挪至她侧旁。
嘴角噙笑,兴致盎然问:“你选苹果还是梨?”
孟子陶抱臂,“我四体勤劳,想吃什么自己会种。”
于靳状似明白地哦了一声,语气轻蔑,“你的小男人很没用嘛,给不了苹果,也给不了梨。”
“原来在你眼里,女人只能通过男人获取她们想要的东西。”孟子陶四平八稳,应对自如,“或者说,你身上只有苹果和梨可供女人获取。”
话音稍顿,她侧首与他平视,“我想请教于先生,这到底是她们的不幸,还是你的悲哀呢?”
语调平缓,更显得字字犀利。
于靳一怔,薄唇微抿。
片刻后,他松了领带,同时也松动嘴角戏谑一笑,“到目前为止,我从没你这里听到一句好话。是不是表示你对我有很深的成见,我做任何努力都无法挽回形象,让你对我有所改观?”
孟子陶目视正前方小舞台,缓缓点头。
“如果我偏不信邪呢?”于靳挺身慢慢倾近,薄唇停泊她耳畔,沉冷低语,“孟子陶,用语言做武器,往往适用于击退成熟理智的男人。但实际上,男人真的很幼稚,尤其是被激起胜负欲的时候。”
孟子陶端正坐着,飞他一眼,“威胁我?”
于靳摇头淡笑,收敛孟浪姿态,悠哉靠回椅背。
目不转睛注视她,“威胁你,我会说男人得到女人的方式可以非常简单粗暴,可以有很多肮脏且合法的手段。”
孟子陶屏息收声,扭头觑他,不自觉轻蹙眉心。
“害怕了?”于靳笑问。
孟子陶低声,“我说害怕,你会放过我吗?”
于靳再次靠近,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用有商有量的语气,温柔提议:“甩了你的小男人我就放过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