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思如引一人进了西侧间,笑道:“小主,惠小主来了。”
夏舒抬头一看,那站在明间与西侧间之间,紫檀木雕花博古架旁含笑望过来的不正是沈眉庄吗?
“舒妹妹,我又来打扰了。”沈眉庄温婉一笑。
自那日落水之后,沈眉庄得知救他之人是夏舒宫里的,心里不由感激。
于是病中便遣人来送谢礼,病好后又亲自登门拜谢,之后两人便逐渐走近了起来。
“眉庄姐姐,快过来坐。”
夏舒眉目舒展,她用手撑在腰后欲坐起身来,思如扶正她身子,
蔺怀秋则快步从内室拿了一个软枕垫在她腰后。
沈眉庄在秀塌另一侧坐定,嗔怪道:“你如今身子重,须得小心些才是。”
夏舒无奈道:“她们整日紧张兮兮的,我哪有那么娇贵了,
如今,你也站在她们这一边来了。”
“如今有七个月了吧。”沈眉庄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腹部。
夏舒轻轻点头。
只见她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桃花云雾烟罗衫搭配着一席软银轻罗百合裙,显得腹部的隆起并不突出。
衬得整个人慵懒娇丽,柔媚多姿却又不失自身的清雅出尘之气韵。
发髻松松挽着,发髻边斜斜插着一只精致的折扇样式的的发钿,更添一丝书香之气。
念如适时用小托盘端来两盏清凉的酸梅汤来,分别放在两人面前。道:
“惠小主,这是刚从井里澎好的酸梅汤,很是爽口,您尝尝。”
沈眉庄笑着看她一眼,端起汤盅轻轻饮了一口,口感微凉,酸甜可口,还有一丝荷叶的清香。
不由赞道:“果真清凉爽口,妹妹身边的人心思灵巧,
果然仆人似主,还是你调教有方的缘故。”
念如抿嘴一笑:“多谢惠小主。”随后无声的退了下去。
两人边喝着酸梅汤边谈论宫中趣事。
沈眉庄往夏舒宫里走动频繁,两人交好逐渐为众人所知。
这其实并不是夏舒一开始所乐见的,作为剧情人物,沈眉庄的经历坎坷多变,很有隐患,
而夏舒只想静静的隐在这后宫之中,完成自己要做的事。
所以她一贯独来独往。毕竟,交好的人多了,做起事来牵挂也就多了。
可是眉庄似是很是热忱,日日向夏舒示好。
夏舒用精神力感知了一下,她虽有自己的一番小心思,却也不失心诚,便也默许了。
这也就面临了一个问题,这沈眉庄眼下就深陷假孕之事中不自知,那么她到底要不要提醒她呢?
夏舒默默思索着,看着沈眉庄微微出神。
“舒妹妹,你在想什么呢?”眉庄见她半晌不出声,疑惑问道。
夏舒眼眸微动,和言回道:
“我在想,再过几天就是温宜公主的生辰,
皇上的意思是虽不在宫里,但一切定要依仪制而来,断不能从简,一定要好好热闹一番才是。”
“到时我们该送什么作为公主的生辰贺礼呢?”
沈眉庄沉吟了一下,说道:
“这倒简单,只叫宫中的能工巧匠做些精致的饰品,
或者亲手给公主做些衣服鞋袜之类聊表心意也就是了。”
夏舒点了点头:“眉姐姐说的极是。”
“宫中谁不知公主生母曹贵人依附华妃,说来上回姐姐查出身孕也是在曹贵人宫中……”
提到华妃,沈眉庄眼中露出恨恨之色。
“不怕妹妹知晓,上回我落水,是华妃害我。”
她细细的说了当初推她太监的特征,特别的点出了他跛脚的特点。
夏舒沉吟道:“那宫中符合的便也只有华妃宫中的周宁海了,我记得姐姐当时并未当众说出真相。”
“是啊。”沈眉庄黯然。
“华妃势大,没有确凿的证据,根本奈何不得她,只能徐徐图之。”她神色微冷道:
“毕竟打虎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我也是知道的。”
“舒妹妹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她神情一变,
“难道,你怀疑华妃指使曹贵人害我不成,可是查出我身孕的是我同乡的刘畚刘太医。”
至于助孕方子的事沈眉庄并未向夏舒告知,
毕竟一来夏舒先于她有孕,用不上这些,二来……毕竟二人交好时日尚短,她还存着一点私心。
见她言谈间很是信任那位刘太医,夏舒默默无语。
她水葱般的手指轻轻转动皓腕间的红玉玛瑙珠子。
又温声劝道:“小心无大错,如今为妹妹安胎的温实初温太医医术出众,对于千金一科也颇为精通,不如将他传来为我们一起诊个平安脉,也好安心。”
沈眉庄倒向夏舒,一是确实感激她救命之恩,二来也是考虑到须为自己在宫中另寻一个强援。
毕竟安陵容刚侍寝,还看不出得宠的苗头。
她踌躇着婉言回绝了夏舒的提议。
毕竟她对如何怀上这个孩子的经过心知肚明。一旦叫温太医查出来,反倒不美。
见她面含歉意的告辞离去。夏舒并未在意。
该来的躲不掉。各人命数如此。
午间的日光透过窗边的明纸打在她的脸上。秀眉微蹙,卷翘的睫毛下明眸如水,波澜不惊。
勤政殿
胤禛坐在御桌前静静的看着密折,神色凝重。
这是江苏按察使夏成海今日呈上来的折子。
折子上写到,近日去青州巡查吏治,发现青州地区爆发了大范围的天花疫病。
如今青州知府发现后已经圈禁疫区,但是截至今日已经死亡数百人,还有重症患者千余人。
天花之毒,无药可解,
古时候遇上了,一般的处理方式就是将患者不论轻重圈在一处,
隔离开来,靠着自己硬扛过去,生者十不存一,非常惨烈。
医者起到的作用也非常有限。
令人气愤的是,这青州知府庸碌,发现之时已经有几户人家在圈禁之前就逃离出来,不知所踪。
夏成海在密折中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一旦他们逃入别的州府,后果不堪设想,微臣更担忧的是他们一旦进入京城,更是威胁皇城的安全。
胤禛的眉宇间露出淡淡的焦躁,眼神似乎比平时阴沉了许多,眉间也形成了一道沟壑。
“传军机大臣张廷玉觐见。”胤禛沉声吩咐。
苏培盛“嗻”了一声立即便下去传唤。
不一会张廷玉到了。
胤禛命人赐座,便予了折子给他。
张廷玉蹙眉反复的看了折子,才沉吟道:
“圣上,以微臣看,当务之急,还是严查各地城防,凡是青州境内来人,一律隔离别处,避免疫情扩大。”
胤禛“唔”了一声,道:“此事便交给爱卿督办。”
“是。”张廷玉恭敬应道,随后便告辞下去。
胤禛背着手在桌前慢慢的踱步,手中不自觉的摸着背后的辫子末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