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荔殿寝殿内
夏舒缓缓睁开双眼。便见胤禛关切的看着她的神情。焦急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她哑声唤道:“四郎。”
胤禛神情闪过一丝难过之色,上前握紧她的双手放在胸前,沉声道:“玉儿,差点失去了你们母子。”
他竟有些说不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道:“朕没有保护好你们母子,是朕对不住你。”
夏舒面色苍白的笑了笑,柔声说道:“四郎不要这么说,是歹人太过奸猾歹毒了。”
她环顾了四周,见屋内只有皇上和蔺怀秋两人在屋内,又道:
“玉儿方才想到自己用了皇上赏赐的蜜合香。
这香气很是特别,且不伤胎儿,香气幽微却很容易沾染,非沐浴不能去除。
便特地让怀秋出去提醒您。”
她疑惑地看向蔺怀秋:“这个线索可有用处?”
蔺怀秋到近前躬身道:“奴婢已如娘娘吩咐将此香功效告知皇上,皇上已经下令抓住了那下毒的宫女,
是……桃花坞负责花木的小宫女翠萍所为。”
“桃花坞……的宫女?”夏舒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疑道:
“皇后殿中之人?”
她看向胤禛,微微睁大眼睛:“四郎,是真的吗?”
胤禛点了下头,沉吟道:“玉儿,这翠萍已经被朕打入慎刑司,严加审讯,
朕方才见她先是攀扯华妃,又攀扯皇后,口中无一句确定之言。
你且安心,朕已经令苏培盛,留着她的一条命,必要问出主使之人。”
夏舒点点头:“如此,嫔妾就安心了许多,嫔妾相信皇上会保护我们母子。”
“也相信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必不会做出如此恶毒之事。
如今,就等待审讯结果了。”
可惜,就是这母仪天下的皇后所为,只不过,怕是又被她逃过一劫。夏舒默默想。
进了慎刑司还想活着说出皇后的罪状?
太后就不会留她活口。
不过有没有证据都不要紧,重要的是皇上怎么想,
她就是要在皇上心中一点一点打破对皇后的信任。
水滴石穿,日积月累。总能建功。
果不其然,紫禁城中的太后听闻皇后出了事,虽是恼怒不已,却不能不为皇后收拾残局。
毕竟乌拉那拉家族已经没有适龄的女儿了,只有宜修才能维持住乌拉那拉家族的荣耀。
于是,竹息漏夜前往慎刑司,赐死了翠萍。
将这件事的主要人证灭口。
自此线索中断。
太后在宫中汲汲营营几十年,论起后宫人手暗线,怕是皇帝也比不过。
这件事做得悄无声息,却让皇帝雷霆大怒。
也让他加深了对皇后的怀疑。
毕竟这件事中皇后有太多的破绽,让多疑的皇帝将目光第一次投向了景仁宫。
随后几日。皇帝在后宫启用粘杆处。
又借祈福之名义将宫中年满二十三岁的宫女恩放回家。
这一波釜底抽薪之计,直接让太后、皇后和华妃伤筋动骨。
很多经营多年的心腹之人被遣送出宫。
她们在宫中的势力大大降低。
与此同时,内务府总管黄规全被撤职查办。
此次事件虽没有证据有他的手笔,却让皇帝觉得让他再居此位大是不妥。
于是次日借着在甄嬛处看见一盆开败了的石榴花。便大怒撤了他的职位,打三十大板赶出宫去。
另安排了原司礼监副掌事安广仁前去担任。
此人严肃恭谨,却不贪腐。
一时间后宫中失宠已久的妃嫔们的日子好过了许多,份利都能按时发放,也不苛扣。
便纷纷感念皇上恩德。
夏舒毕竟没有直接吃了有毒的食物,因此只是略休养了几日便恢复了精神。
她对眼下这情形还是在预料之中。
皇后毕竟是一国之母,轻易不能动之。况且夏舒身子如今安然无恙。
好在因着皇帝的疑心,皇后身边的四个陪嫁侍女最后只留下了剪秋。
皇后元气大伤,也开始了闭宫“养病”的日子。
夏舒的胎越来越大,人也不可避免的笨重了许多,她侧卧在秀榻之上,手中拿着一本史记细细的看着,嘴角露出一丝浅笑。
系统空间内,一瓶鹤顶红静静的安放在储物格内。
……
七月十五中元节,青海一役年羹尧大破敌军,携大胜之势回朝。
消息传来,华妃志得意满,年氏一族前朝后宫均是声势惊人。
年羹尧回京那日,穿着银光铠甲,身披大红披风,骑着骏马缓缓行在中央大街上,雄姿英发,引得无数百姓驻足围观。
身后跟着副官、校尉和亲兵等,均骑马列队,军容整齐,煞气盈天。
众人昂首挺胸,目下无尘,得意非凡。
行至宫门,却见皇帝携众位大臣正在宫门前迎风等候,竟是专门出宫迎接他。
年羹尧得意一笑,随即翻身下马,大步走上前去。
身后的军人齐齐翻身下马。静候原处。
年羹尧一到近前,便行大礼参拜。大红披风在身后铺了一地。
“臣年羹尧参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万岁。”他的声音粗犷而豪迈。
胤禛也面带笑意大步上前去,双手搀扶起他,低沉浑厚的声音道:
“快起来吧,亮工一路行军辛苦,咱们午间在华妃宫中设宴,一家人好好喝一杯,如何?”
“皇上有命,怎敢不从?”年羹尧哈哈一笑,当即点头。
众位大臣之中张廷玉和鄂尔泰神色不虞,只低头对视一眼。
其余人等听见皇上称年羹尧为家人,更是感慨年大将军简在帝心。
清凉殿
华妃宫中举办了个小宴。
皇上高座在上,华妃和年羹尧在下首相对而坐。
宫女排成一队将珍馐佳肴一盘盘端上来,盛放在御桌之上和年世兰和年羹尧兄妹二人的桌上。
皇帝没有丝毫架子,和年羹尧称兄道弟,更称他为恩人。
让年羹尧愈发失了神志。
酒过三巡,皇帝笑意沉沉道道:
“亮工,这道烩羊肉风味颇嘉,你也不妨尝尝。”
“这羊肉总觉得有股腥臊气。臣颇为不惯。”
年羹尧仿佛身在自己家里一般颇为傲慢。
年世兰到底是常在宫中,知道皇帝并不像现在这般好说话。
她很是担忧,叫了一声“哥哥。”却见年羹尧酒劲上来并未在意。
“那尝尝这道锅子,这是宫中时兴的吃法,沾上酱来吃,也很是鲜嫩。”
胤禛笑意不变,又推荐了一道菜。
一个小黄门上前为年羹尧夹起锅中的菜品,放入碟中。
却不妨被他的大手挡到一边去。
他不知哪里惹到了年大将军,只能跪在地上请罪。
只听年羹尧嫌弃道:“本官最讨厌阉人!身上带着一股子臭味。
要服侍本官就要最大的那个阉人服侍。”
说罢看向了皇帝身边的苏培盛。
殿中气氛一凝。
华妃急道:“哥哥!你怎么喝醉了呢!苏公公岂是你能指使的。”
年羹尧却并不搭话。
皇帝哈哈一笑道:“苏培盛,你便到朕的大舅子跟前服侍他这一餐。务必让他满意。”
苏培盛应了一声,便执着拂尘走了下去。将拂尘插在腰间。
为年羹尧布菜。
年羹尧这才满意的吃了起来。
宴毕,皇上回了勤政殿休息。
华妃送年羹尧出宫。
行至殿外,她焦急道:“哥哥!你怎么糊涂了呢!皇上跟前的人你也敢指使。”
她不停绞着帕子。心中担忧不已。
年羹尧粗豪笑道:“这有什么,古有高力士脱靴,哥哥如今得胜还朝,
他苏培盛能服侍我用膳是他的福分,连皇上都称我为恩人呢。”
“皇上那时客气话,你怎么能当真了呢?!”华妃埋怨道。
“妹妹,你怎么进宫日子久了,胆子也变小了。宫里日子过得不顺心不成?”年羹尧奇道。
“皇后欺负你了?”
“皇后那个老妇还不能拿我怎样。”年世兰傲然道。
“我在外面就听到皇帝如今有一个玉妃,还有一个莞贵人,她们给你气受了?”年羹尧眼含煞气的问。
见年世兰不答,他背着手怒气哼哼的来回踱步。
“还是那个莞贵人最可恶。”年世兰犹豫了下,还是略过夏舒不提。
毕竟夏舒与她秋毫无犯,只除了怀了皇上的孩子让她记恨,
既不与她争宠,也没有什么口角冲突,还对军队有些贡献,不像甄嬛,让她恨得牙痒痒。
“莞贵人?”年羹尧疑惑。
“她父亲是大理寺卿甄远道。”年世兰蹙眉道。
“一个小小贵人竟也能仗着圣恩欺负到你的头上,她在宫里让你不痛快,哥哥在宫外就让她们一家都不痛快!”年羹尧狠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