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凤年闻言便精神一震,道:“当然有,我长年写作文稿颇多,都没有丢弃,
想必陷害在下的那帮人也不会全部取走或者销毁掉,本科叔去凤年租住的地方书房中找一下,应该能寻到不少。”
夏本科认真的点点头。“好,回去我就亲自去取来。”
他转身看向四周,确定无人,便上前几步,附耳低声道:
”这次主子使了引蛇出洞之计,将那幕后黑手震了出来,你猜是谁?”
方凤年于他对视一眼,两人俱是异口同声道:
“佟仁浩!”
“不错,就是他!
更确切的说,还有他背后的富察家族。”夏本科捋着胡须道。
方凤年心中本就有了猜测,只是当日被匆匆抓走之时正是喝的大罪,正是昏昏沉沉之时,他糊里糊涂的便被判了罪。
便是那录了口供的画押也不知是何时按上的。
当他想清楚时已经为时已晚,此案已经被顺天府尹以最快的速度结案。
人也被关进了顺天府大狱,若是不出意外,他就要前途尽悔。
可是在牢里待了不到两天,自己便莫名其妙的从多人混住、逼仄肮脏的牢房挪到了这个单人间。
不但伙食改善了不少,他试探着要了张桌子,立刻便有狱卒搬了来,之后他又要了书,自然也无不满足。
他便知道这其中有人给他使了力,他平平无奇一个六品侍读,在京城无亲无故,
若说还有什么人会这么出力的帮他的话,便只有他加入不久的组织——麒麟书院了。
他虽不言,却铭刻在了心底。
危难之时挺身而出,不能不说是真正的朋友了。
这些天,他默默在牢里思索了许多,作为当事人,他自然在被捕的第一时间怀疑上了佟仁浩,可是苦于无法见外人。
小安子得知他被捕之后,第一时间便要去顺天府大牢探视,
可是当时顺天府尹精神正是高度紧张时刻,怎么会让他节外生枝。
最终,小安子使用“钞能力”也不过是让狱卒进去传了句话,说是家人来瞧过他了。
方凤年灵机一动,想到了青青,这才顺手取下腰间的玉佩,请求狱卒给捎给弟弟算作传家宝。
由此才有了接下来青青的暗中协助。
方凤年蹙着眉踱了两步,“夏叔能讲讲这富察家族吗?凤年本以为是佟仁浩出的手,
富察家族怎么会在他身后?两者有何关系?”
夏本科捋着胡须点点头,娓娓道来。
“这佟仁浩出身先帝孝懿仁皇后的家族,佟佳氏。
当今皇帝曾被称为半个嫡子便是因为他是孝懿仁皇后跟前长大的,先皇后薨逝后才回道当时的德妃身边。
所以,圣上即位后,便对佟佳氏颇为优容。如今算作最显赫的家族之一。
佟仁浩的母亲便是富察家族的姑奶奶,父亲便是有着从龙之功的一等功隆科多大人。”
方凤年闻言不由默默抽了口气,叹道:
“没想到这纨绔子弟倒是来头不小!”
他不由想到当初在街头摆摊算卦,那位孔武有力、胡须花白的老头,莫不就是被儿子带了绿帽子的隆科多?
想到当初佟仁浩被打断了腿在床上躺了半年,他后知后觉的生出幸灾乐祸之感。
唉!这老鼠的儿子会打洞!隆科多虽然老而弥坚,却有着贪花好色的本性。
儿子也学了他的精髓,竟然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他摸着下巴,嘴角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方先生,方先生?”一道声音将他唤醒。
“啊?”方凤年回神一看,只见夏本科的脸凑的极近,两眼担忧的盯着他瞧,
不由猛地撤了两步,拍了拍胸口,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本科叔……我没事,您接着说!”
夏本科担忧的看了他一眼,见他没事,便伸手指了指桌边的长凳。
两人走到桌边落座。
方凤年为两人身前的杯中添上茶水,笑道:“只有清水,您且将就着些。”
夏本科端起水杯饮了一口,便清清嗓子,接着道:
“查出那佟仁浩的背景之后老夫也惊诧不已,这佟仁浩没想到背后的能量这么大。
须知,这富察家虽然低调,却也能人不少,是一个有潜力的家族。
更是满洲老姓,地位尊贵。”
说到这里,夏本科顿了顿,他嘴角露出一丝兴味的笑容,看了方凤年一眼,压低了声音道:
“说来,这富察家和佟家还有一桩‘逸事’。
当年,那隆科多娶了富察家的大小姐后的头一年,富察小姐便有了身孕,十月怀胎为他生下了嫡子佟仁浩,
可有一次他在岳父家中吃酒,无意间撞上了他岳父新纳的小妾李四儿。
竟是一见钟情,便不顾脸面向岳父讨要。他那岳父竟也直接便给了,
从此隆科多将李四儿带回府中百般宠爱,便是富察大小姐对上李四儿也要退一射之地。
富察小姐失了宠,便怨怪自己父亲,谁知富察族长却道
‘不可得罪佟佳氏,大丈夫有几个妾室算得了什么,要她心怀大度些便罢了。’
别无他法,这富察夫人只能默默忍受,可是李四儿却变本加厉,
竟然要富察夫人将正房腾出来给她居住,平日里端茶倒水,妻妾颠倒,而隆科多也一味纵容。
便是对富察夫人所生嫡子也淡淡,其他府内的长辈也袖手旁观。”
方凤年默默沉思着。眉头一挑:
“听起来身世倒也可怜,这父亲不疼,家族不重视,他倒是如何长成这纨绔模样的?”
“怪就怪在这里。”
夏本科唏嘘道:“有一回李四儿趁富察夫人卧病在床之际‘失手’将其嫡子佟仁浩推入水中。
得知消息后,这床都下不来的富察夫人竟是从床上爬起,直奔花园亲手将佟仁浩救了上来。
也许是为母则刚吧,自此她便性情大变。
不但给隆科多纳了许多房与李四儿风格相似的妾室,
而且不知用了何方法,渐渐赢回了隆科多的重视,重夺中馈之权,
又将那李四儿毁了容,赶出了正院,自此在后院一家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