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猎猎,军容整肃,年羹尧又一次携大胜之师返回京师。
大军回京那天,城中百姓夹道欢迎,紫禁城外,文臣武将俱俯首。
年羹尧策马而行,目不斜视,志得意满,傲气凌云。
文臣武将之中不满者数不胜数,
大家都是天之骄子,朝廷重臣,却要来受你年羹尧的闲气,成为你风光的陪衬,谁能心平气和?
如张廷玉、鄂尔泰、田文镜等胤禛心腹大臣俱是面沉如水,
彼此对视一眼,眉间眼底俱是静水流深下暗涌的杀意。
胤禛这次并未出城迎接,而是在养心殿中不动如山的等候,
听闻苏培盛来报年羹尧已经到了内城,他从埋首的案牍中微微抬头,
目光望着桌台上跳动的烛火,半晌,吩咐道:
“着年羹尧养心殿见驾,你亲自去!”他偏了偏头,眉眼低沉的瞥了苏培盛一眼。
“嗻!”苏培盛执着拂尘,神色庄重的躬身道。
他抬头瞥了桌上的烛火一眼,恭敬地迟疑道:
“皇上,这烛火有些暗了,奴才叫小夏子给您加两盏灯吧。”
胤禛却摆了摆手:“你去吧,朕觉得如此亮度却是正好,”
他的嘴角溢出一抹冷笑,又道:
“添上两盏灯火,将那些暂时见不得光的都显露出来反倒不好,
有些东西,自有它大白于天下的时机。”
苏培盛深深低头,退了三步,然后转身出了养心殿。
昏黄的灯火映的养心殿明黄的帘帐,隐于暗处的宫人个个低眉敛目,将自己当成了聋子瞎子,
不去听,亦不去看那殿中沉默相对的君臣二人。
年羹尧不明所以,觉得自己作为功臣回京,竟受到如此冷遇,心中不忿极了。
若是别人,不需皇帝开口早就跪地请罪,他却腰背挺的更直,怒气更是表露在了脸上。
君不动,我不动。养心殿中的气氛沉闷压抑,
立在暗处的苏培盛心提着,觑了坐在案后的君王一眼,又看了看梗着脖子站在下面的年羹尧,暗叹了口气。
带着笑意上前行礼道:“皇上,年大将军到了,
大将军不敢打扰您批奏折,此刻正站在下面候着呢,你看……”
一个好的仆人就是要在适当的时候为主人送上台阶,苏培盛在帝王身边这么多年,这一条是时时谨记在心的。
这年羹尧居功自傲,竟不把皇上的颜面放在眼里,要皇上主动找他说话,岂不是大大折了帝王的颜面,何其愚蠢也!
果然,雍正微微抬头,瞥了苏培盛一眼,点了点头,便直视台下的年羹尧。
仿佛才发现一般,轻笑了笑:“亮工已经到了,怎么也不出声叫朕,倒叫你好等,”
年羹尧闻言拱手道:“臣自是不敢打扰皇上处理军国大事。”
声音冷硬,犹带不忿,且并未掩饰,显然并不愿意顺着台阶下来。
胤禛上扬的嘴角渐渐抿成了一条直线。他似有深意的盯着年羹尧那愤愤然的神情。道:
“亮工可知,朕方才看的都是些什么折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