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月姐，”
三人一听就知道是找谁的，叫他进门烤火他也不动，
林晓月站起身，去仓库装了10斤红薯，2斤大米，跟奶奶和徐老师说了一声，就带着大柱往他家走，
“晓月姐，我不是来要东西的，”大柱连连摆手，表情也生动起来，
“行了，你先吃着，等分粮的时候再还给我，”
林晓月大概也能猜到大柱家的情况，他后妈母子俩年底才过来，也没赚多少工分，这段时间肯定都是靠大柱之前抠抠搜搜省下来的那点粮食撑着，想来情况也不会很好，
大柱是又挨饿又挨打但心态好又勤快的娃，这下看他满脸憔悴又麻木，林晓月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倒是大柱主动提起那天的事，“我爸那天打婶子打的太狠了，婶子都倒在地上爬不起来，我哥也是气狠了，才冲上去打他，”
“后面婶子爬起来拉架，我冲上去帮我哥，没想到、没想到……”
“当时地上的血越流越多，我们三个都吓傻了，哥哥又跑出去喊人，又去叫医生，警察叔叔来的时候，也是哥哥站出来承认是他推的人，”
林晓月听着这话怎么有点不对，大柱好像更在意他那个哥哥。
大柱还在说，“晓月姐，我哥又没带吃的，会不会饿死啊？”
林晓月：看来感觉没错，大柱还真更关心那个没相处几个月的哥哥，“呃，他在里面也可以干活的，应该不会饿死，”
“ 哦，”大柱神色放松了些，“我也不知道该找谁说，婶子也疯了，刚听到别人说晓月姐你回来了，我马上就跑过来了，”
大柱抓抓头发，满是裂口的嘴巴弯了弯。
“晓月姐，我妈大概彻底放心我了吧，她以前总是担心我爸动手打我，她那么好，大概现在也会过的很好，”
他神色又复杂起来，“我爸下辈子适合做个猪，”
林晓月：噗，
对不起，没忍住！
情绪转变太快闪了她一下。
要说之前大柱年纪小，对他爸还有点依赖，一段时间过去，这份依赖好像都转移到他那个哥哥身上去了，
也是，又带他上山下河玩，又帮着赚钱做事，还替他出头，这又像玩伴又像父兄的感情，可比那个只会指使他还打人的酒鬼爸爸更像家长。
“婶子这几天痴痴傻傻的，望着一个地方眼都不眨，还怪吓人的，晓月姐，你说要是看医生能治好吗？”
林晓月想了想，这个她还真不知道，镇上的医生不一定接触过心理方面的知识，
“要不你找医生试试看吧，”
就见大柱抿着嘴不说话了，
林晓月就知道大柱来找他的用意了，于是从口袋里拿出26块钱给他，“这些是你存在我这的钱，现在也不用怕你爸会抢走了，以后你自己保管，”
说完还板起一张严肃脸道：“这么多钱你可不能乱花啊，要留着读书。”
大柱伸手接过，又点头保证道：“我知道，我就用一点点给婶子看病，还送一点给哥哥吃饭，”
“我哥之前抓到鸟，摸到鸟蛋都给我吃了，他说我看着太可怜了，瘦的像鸡崽子，其实我觉得他像高一点的鸡崽子，”
大柱说着笑起来，“这话我都没说出口，我怕他生气，他一生气就让我离他远一点，说不是我哥，但是别人欺负我的时候，他都会挡在我前面。”
大柱大概是憋久了，一路叭叭叭讲个不停，
林晓月跟在旁边静静的听着，偶尔给点回应。
路过她爸家的时候，林晓月往里面看了看，她来这边也是想顺便跟他爸说一声她们回来了，
“姐，你回来了，”林家宝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出来，站定后又瘪瘪嘴，“姐，你怎么跟他在一起啊，他们家晦气，你离他远一点，”
看大柱低下头，有些无措，林晓月怒气上涌：“你听谁说的，他家才晦气，他全家~”
林家宝一脸懵懂，“我妈说的啊，”
林晓月：“……”乡亲们，谁懂啊！她生生咽下了后半句！
“别听你妈瞎说，她啥也不懂，你大柱哥以前还带你们玩呢，你都忘了？”
“没忘，”家宝点着小脑袋，
林晓月也不跟他讲道理，过了年才7岁的娃，都是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爸他们呢？”
林家宝转头望向屋里，“爸爸上工去了，妈妈在房间里补衣服，哥哥在做作业，”
“哦，你等会儿跟爸爸说，我回来了，吃完饭跟哥哥过去玩，”
林晓月交代的时候林家宝老老实实的点头，
“好了，你回去吧，外面冷，”
林晓月说完就往大柱家走，却感觉到衣角被拉住，她回头不解的问：“怎么啦，还有什么事？”
“姐，你别去大柱哥家，他家有疯子，会打人的，”
林晓月：又是马梅花说的吧！
她拍拍林家宝的头，“没事，疯子打不过你姐，”
林家宝看看她，好像还是不放心，等两人进屋，他趴在门边喊，“姐，疯子打你就叫我，我帮你喊人，”
林晓月看着他那小小的个子在门边露出半个脑袋，心里有些好笑，
小男孩本性还是不坏，就是马梅花老是给灌输些不太好的观念。
“我等姐姐一起回去吃好吃的，”小家伙嘀咕声有些大，
林晓月：……
“晓月姐，婶子在房间里，你去看看，她怎么一下就成那样了？”
林晓月很想告诉小家伙其实她也没那么厉害，不过看到屋里人让她震惊的忘了回话，
光线有些暗淡的房间里，女人坐在床头，穿着单薄，头发白了大半，眼睛就这么直直的望着前方，像失了魂，
别说，看着还真挺吓人的！
大柱已经进了房间，“婶子，你怎么又没吃饭？我跟你说哦，你要是饿死了就见不到你儿子了，”
他劝说着还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她还会自己吃饭吗？”林晓月看到凳子上放着一碗米汤，里面有黄黄的东西，大概是红薯，不过此时已经凉透了，
“有时候会吃，有时候也不吃，”
林晓月心里疑惑，她不知道疯子是怎么样的，不过还能自己吃饭，又不洒出来、又不弄脏被子的，傻也傻不到哪儿去吧！
“你去把饭热一热，我跟你婶子说说话，”
看大柱好像有些担心，她又笑着问：“你婶子打人吗？”
大柱连连摆手，“不打人、不打人。”
林晓月挥挥手，“快去吧，”
大柱就端着那碗米汤出去了。
林晓月盯着床上的中年妇人不放，然后就发现，妇人眨眼的速度明显变快了，被子里的手也发出了一些动静，
林晓月心里就明白了，
打击太狠是真的，看她那头快速变白的头发就知道，
不过，要说完全疯了应该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