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知道再说下去对他是否有益,可一想到他还有使命在身,便又耐着性子往下说道:“好吧!你就拭目以待,等着看那两位老人是怎样享这个“大孝子”的福吧。”于是我便接着刚才的故事说了下去。
就在念绣被打的这天晚上,我跟随曾祖乘着马车刚好路过狄家村。马车刚要出村,驾辕的这匹枣红马突然“腾”的一下打了个立站,随之是“啼溜、溜、溜…”一声嘶鸣,停住了脚步。
赶车的齐伯挥舞着马鞭,任凭怎样手段,那匹马就是不动半步,齐伯自言自语的说道“奇怪、奇了怪!驾!驾!…”。
齐伯束手无策,回头对车厢内的曾祖说道:“老伯,奇怪了,看样子咱们要在村子里借住一宿了。”
曾祖一扯我的衣袖,我心领神会,随即跟着曾祖跳下马车。曾祖说道:“你且把车赶到前面镇子上,找好客栈,如果俺爷俩今晚不回客栈,明天一早你还来这里接我们。”
齐伯看看这匹枣红马,又看看曾祖,说道:“老伯,这马、这马它神经啦,不走啊!”
曾祖微笑着说道:“你上车,再试试。”
赶车的老伯将信将疑,坐上驾坐,口中一声“驾”,说来真乖,那匹马把头一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便欢快的走了起来。
我不解的问曾祖到:“老爷爷,马儿是拉不动咱爷俩吗?”
曾祖弯腰,弯起食指在我的鼻梁上轻轻地刮了两下,说道:“不是拉不动咱爷俩,它通人性,是知道咱爷俩要在这里下车。”
我更是不解,追问道:“我可没有想在这里下车。”
曾祖笑着说道:“是老爷爷想在这里下车啊,要不,咱喊停马车,你随赶车的齐伯到镇上等老爷爷?”
我连忙摆着小手说道:“嘻、嘻、嘻,不要、不要。重孙只想跟老爷爷在一起,嘻、嘻、嘻…”
曾祖伸手在我头上轻抚了一下,说道:“走,随老爷爷进村。”
我用手扯着曾祖的衣襟,蹦蹦跳跳的走着。
当走到街巷旁边一个石磨跟前时,曾祖停住了脚步。我便爬上爬下跟石磨玩耍了起来。
曾祖则坐在磨盘旁边的石凳上,捏着指头,不知道又在心算着什么。
我正玩的兴起,突然听到一个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便看到一个壮汉挑着两只水桶来到与我们一路之隔的井台边,接着便传来辘轳转动的声音,随即是清脆的水流声。
壮汉灌满了两桶水,刚要挑起扁担,曾祖站起身来,客气地说道:“小哥,讨碗水吧。”
因为是晚饭时间,天已渐黑,曾祖开口说话,才使得挑水壮汉发现街巷对面的俺们爷俩,他连忙放下扁担,客气的说道:“老伯,若不嫌弃可到寒舍用口热茶,这井水可凉啊。”
曾祖客气道:“就不打搅府上了,这样就很好。”
我不知道曾祖何时从巾裹中取出的水砵,曾祖说着话,人已经走到了井台边。
那位壮汉赶紧的为曾祖盛满了砵。并关心的叮嘱道:“偌大年纪还遭这罪,您少用点,润润嗓子即可,小心肚子受凉。”
他说完,又看了一眼曾祖,好像于心不忍,又心有无奈,说了句:“若不是屋里的(妻子)今晚临盆,我怎能不请您到家喝杯热茶啊?”
曾祖微微一笑:“这已添了麻烦,多谢。你家中有喜事,快请回吧。”
壮汉走后,曾祖来到磨盘前,把水砵放到磨盘上,伸手从怀中摸出一道“灵符”。只见曾祖一手持符,一手掐诀,口中默念着咒语。
片刻,曾祖右脚猛然踱了一下地面,手中“灵符”瞬间按进水砵中。
我很专心注视着水砵中的变化,虽然是晚上,借着稀疏的星光还是能够发现那道灵符在水中慢慢融化,须臾无影无踪。
我曾听曾祖说起过灵符入水即化的几种暗示。其中之一就是当遇到这井水化符时,就意味着出自这碗水的井中,正寄藏着一个“投生鬼”,它是得到阎王爷恩准来阳间投生转世的,并且已经找到了替身,正准备伺机投生。
曾祖还说过:“寄藏‘投生鬼’的那口井,投生鬼前身的命并不一定就丧命在了那口井里,但是它的前身肯定是命丧在了井里,它找的替身却一定要命丧在它所寄藏的这口井里。
阴司律条严明,其中明确规定来投井的替身其投井原因一定是阳间因果报应所致,绝不能与“找替鬼”有任何关系。也就是说投井寻短见的人绝不能是“找替鬼”用手段逼迫或引诱来的,否则“找替鬼”非但投生不成,还要轮回到畜道,受够千刀万刮之苦。这是阴司一条严明的律令,无论你前身是何等身份,这条律令任谁都不能逾越。”
我抬头看着曾祖凝重的神情不解的问道:“老爷爷,鬼投生投生不是很平常的事吗?眼看又有一个新生命来到世上您怎么不高兴那?”
我一连气问了曾祖好几个问题,曾祖神情已恢复自然,笑着说道:“鸿儿,有些事情需要你长大才能明白,老爷爷做的事情是尽量避免或减少枉死的人,因为枉死一人,要有很多人为之悲伤难过,痛苦一生。”
我还是不解,问道:“老爷爷,如果人人都遵循生老病死的自然法则,那之前枉死的那些鬼魂岂不是永远没有投生会了吗?”
曾祖喜欢我的原因之一就是我总有问不完的问题,曾祖对我提出的问题总是有问必答,即使是需要我长大才明白的道理,他老人家也会很耐心的对我解说一番。除非时间紧迫没有说话的时间。
曾祖道:“鸿儿,这正是我门中前辈数千年来锲而不舍的追求,你长大以后也要为之努力,相信总有一天人人都会寿终正寝,鬼鬼都会坦然投胎。那时整个环宇才真正归于了天道。”
我虽然听不懂曾祖的话,还是瞪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很认真,狠搁劲的点着头,两只小拳头也紧紧攥着。我的郑重其事,也是曾祖喜欢我的原因之一。
我正与曾祖说这话,突然又听到了脚步声,不仅问道:“老爷爷,是那个伯伯又来挑水了?”
只见曾祖脸色凝重起来,说道:“待会不要说话,用心听即可。”“哦”,我答道。
来人走的很慢,似心事重重,犹犹豫豫,细听来人好像在轻声哭泣。
只见来人虽是磨磨蹭蹭走的缓慢,不大会还是走到了我们对面的那口井台边。
只见她坐在了井台上悲悲切切哭了好大一会。突然大声说道:“爹!娘!恕女儿不孝,女儿来世再报答您的养育之恩!”她说完,起身就要往井里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曾祖倏地一下到了井边,一把将那人拉离了井口。
那人也不知道把曾祖当成是谁,口里只管说道:“别管我,我死了你们就都称心了!你们不是都盼着我死吗?”
曾祖把这人拉倒石磨这边,开口说道:“你是一死了之,村里的人还怎么吃水?”
曾祖的话使这人脸色羞红了起来,心想:“奴家自作多情,还认人家是在救自己的性命,殊不知人家不是关心自己的死活,而是关心村里人吃水的问题”想到这她更加羞愧,深低着头连声道歉:“真对不起,对不起,奴家只想着死来着,没想其它,竟险些造下罪孽,多谢您老人家提醒,奴家换个死法就是。”说完给曾祖到了个万福,悲切着就要离去。
他的一句“换个死法”着实吓了我一跳,情急之下我猛然从石磨上跃到了她的面前,伸手把她拦住。
曾祖井上救下一人,可惹恼了井下一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