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怀委屈、愤恨的曲赛花,虽然决意回地府状告自己的男人,却又因为地府对自己的不公平而犹豫再三,她担心地府不但不支持自己的诉状,反而因此影相到自己来阳间探视儿女的机会。
正当曲赛花犹豫不决,徘徊臆测时,偶然抬头看到眼前的城隍庙,并且听到城隍爷正在断案。忖道:“有道是县官不如现管,既然自己的男人在该城隍爷治下,何不在此告他一状,只要城隍爷秉持公正,能使这个无义之人赎回大女儿,并收容他们姐弟三人,那怕自己死的冤屈得不到申诉,那怕冤死地府也是心甘。”
就这样,拿定主意的曲赛花,冤屈、愤恨和怒火便像火山一般猛然爆发,大有一种不吐便会被压抑至死的感觉。于是,便在城隍庙前大喊冤枉,以求解脱。
可当城隍爷听到她已经被阴司定了罪,此次是地府特恩准它来阳间探望儿女的时候,却不再听它往下陈情,便打断它的话,苦笑一声说道:“既然地府审判过你的罪行,你有何冤屈可向地府申诉,要求解脱也应去地府。本城隍只管治下鬼事,像你的境遇已经超出本城隍所管范围,本城隍问之不当。故此,你还是回地府陈冤吧。”
女鬼把头一仰,一副很不以为然的神态说道:“城隍爷,您此话诧异,贱妾生前经历的事情虽然不是发生在您的之下,可那些件件令人发指,桩桩惊世骇闻之事,其中最阴险,最歹毒的事情偏偏又是您治下的百姓所为,并且此人已经藏匿在您的治下,您说贱妾向您陈冤当是不当?”
“讲!”城隍爷这一声“讲”,体现出他那嫉恶如仇,刚正不阿的一身正气。
女鬼挺拔了一下身体,双手再次往后拢了拢发,未开口,脸上早已布满阴霾,叹口气,稍作平静,便讲起了自己这十几年来所经历的点点滴滴。
女鬼曲赛花本不姓曲,只因自幼父母双亡被一位曲姓财主收养,这才从了曲姓。这位财主名叫曲仁,前妻早亡,续弦元氏。又因元氏开怀较晚,所以夫妻两人待曲赛花视若亲生。曲赛花从小由曲仁和他前妻带大,相对来说她对曲仁视若亲父,对元氏较为生疏。元氏理解曲赛花,并不与之计较亲疏,这倒使曲赛花与元氏两人之间的感情渐渐融洽起来。
曲赛花十二岁那年,在三月三庙会的最后一天,曲仁、元氏带着曲赛花来到庙会看热闹。当他们来到一片卦摊前,元氏突发奇想,对曲仁说道:“老爷啊,妾身嫁来曲家也有几年,未能给您生个一男半女心中惭愧,妾想占上一挂,看看命中有没有福气给老爷传承香火。若妾身命薄,老爷趁着年壮体盛赶紧在纳上一房,妾身也就心安了。”
曲仁看着贤惠善良的夫人,心中感动,说道:“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有莫强求。别说夫人年轻,正当育生旺时,机会颇多,即便年老无望,此时也无需挂怀心间,你我只当养了赛花亲女一个。”
曲仁说着,便把慈父般目落在曲赛花身上。
“老爷,卦还是要占的,妾要为女儿占上一卦,问问先生咱们的赛花找个啥样的好女婿。”元氏笑的很开心,说话时眼睛一直看着情窦未开,情愫懵懂的曲赛花。
曲仁也开心的笑着说道:“夫人莫要拿女儿开心,你不闻:人世因缘天注定,任你谋计终徒劳。所以,又有了那句:儿女自有儿女福,莫使婚姻造对头。虽说婚姻讲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真正幸福美满的姻缘那个又不是得益于男女倾心,中了情义?”
元氏不认可曲仁的说词,绰趣道:“老爷不曾听人说:男怕选错行,女怕嫁错郎这句话吗?世俗粗话也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可见,姻缘天定未必可信,看中的情义也当不得饭吃,过日子还是须图现个现实。”
曲仁甘拜下风,嘴上虽然没有答应元氏算命,脚步却已不知不觉中随着元氏来在一个卦摊前停住。
算卦先生正在与一位秀才占算前程,曲仁正想趁着等待的时间听听算卦先生是怎样为这位秀才占算的,元氏却没有这个耐性,她轻扯曲仁衣襟,便往远处一个清闲的卦摊走去。并且边走边牵着曲赛花的手,凭怕女儿丢掉似的。
曲仁无奈,便随在母女二人身后来到远离卦摊区域的这个冷清的卦摊前。
三人站定尚未开口,卦师右手扒拉着算盘,左手掐着手决,眯着眼,口中念念有词:“卜筮之道通于神明,断吉凶于爻,决忧疑于象。经曰:至诚之道,可以前知;至善之道,可感神明;至孝之道,可化障业。故本师有三不占:心不诚者不占;心不善者不占;心不孝者不占。”
“卖卦的,什么占不占的,我看,不给钱不占才是真的。你那套说辞是搪塞穷汉纠缠的,懵不了俺们,俺家老爷像是没钱给的吗?”
元氏听得不耐烦,也看不惯卦师这幅装模作样的德行,竟口无遮拦的抢白卦师。
卦师并不羞恼,而是挣开眼睛审视着前前三人,须臾说道:“纵观熙攘,先生可谓至善、至孝之人,至诚吗…本师看先生还是去吧,别耽误本师生意。”
“卖卦的,算你眼真,能看出老爷是个善人、孝子。可是,你也有眼拙的时候,咋就看着老爷不诚?不诚?老爷能舍近求远跑你这边来?既然你眼拙,俺还真就不让你算了那!”
元氏说完,嗔着脸,拉起曲赛花说道:“咱走,这不占?那不占?我看他是不会占(站),咱到那边找了会占(站)的去。”
元氏吵着要走,脚下却不动步,曲仁说道:“大师现在再看敝人可否有了诚心?”
“先生请坐,拈出一签,本师这就为您占算。”此时,卦师认可了曲仁的诚心,客气相待。
曲仁刚想说是夫人要算,元氏却拿起签筒递到他的手上。
曲仁苦笑了一声,随即双手接过签筒轻摇了起来。摇到十几下的时候,几十只签中,只有一只签脱颖而出并“啪”的一声轻响掉到桌案上。
卦师双手捉起那只灵签,放在眼前的同时,原本平静的脸上猛然凝重起来,平坦的一字眉也突然拧成了麻花。卦师审视手中的这只签足足用了半柱香的时间,双手才缓缓地将此签递到曲仁的手上,一句话没说,两只眼睛却盯住曲仁的脸不再挪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