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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想问他母亲在干什么的,但是听他这么一说就没敢出声,只看着母亲一直蹲在神龛前面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这样一阵子过后,我就看见母亲在抓神龛上的东西吃。

我这时候的确忍不住了,问丁玄说:“这东西能吃吗?”

丁玄也许是忌讳什么,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母亲很快就吃完了神龛上的东西,然后就站了起来,但是我能感觉到她的僵硬,所以一看就知道不是她自己在控制自己,就像梦游什么的一样。

我看见母亲走回了门里头,在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什么反应都有,我看见她的表情完全是茫然的,眼睛虽然睁着但是一点神采也没有,她一直回到院子里,回到房里去了。

之后母亲的确是回到房里睡下了,直到这时候我和丁玄才回到屋里,我觉得母亲这样子有些像梦游,可又不像,这种感觉不大说得上来,反正就是不正常的。

我问丁玄母亲这是怎么了,然后丁玄才说母亲可能中邪了,多半是和我们离开之后家里发生的事有关,况且大伯家本来就邪乎,母亲自那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邪气入侵也是理所当然的。听见丁玄这样说,我已经开始有些隐隐担心,因为我很担心母亲会遇到什么不测,我现在已经算是知道了,我们家这个家,是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的。

见母亲已经成了这样,我问丁玄怎么办,是不是可以帮母亲做一个驱邪的仪式什么的,可是丁玄却摇头说有些难,他始终觉得这些问题就出在鸡圈下的那座坟上,我们先把坟挖开看看是怎么回事再做定论,母亲暂时的话应该还不会有很大的问题。

后来倒是也没事,只是我不知道丁玄有没有看见尸猫坐在家堂中间的那样子,我觉得这算是我见过的最恐怖的场景之一,它那模样活生生就像一个人一样。

好在母亲第二天就没什么事了,她起来之后完全不记得晚上自己做过什么,而且早上去换神龛上的饭菜的时候,还惊讶地说是什么东西把神龛上的饭菜给吃了,我和丁玄导商量过,为了稳住母亲,昨晚上的事先不和她说,也是让她不要一时间接受不了而弄出别的岔子来。

第二天我们将鸡圈下面挖了一些出来,挖倒是也快,而且丁玄选得时间也很好,早上我们就开始挖,到完全把这座坟挖出来的时候,刚好是正午太阳最大的时候,也就是阳气最重的时候,丁玄说这样可以防止万一这坟邪乎,能避免我们受到伤害。

坟是一座孤坟,而且带着一块墓碑,无论是从坟身上来看,还是墓碑上来看,这都是一座十分老旧的坟了,从它的模样上看,都能看出这并不是近代的坟,年代应该很久远了。

从墓碑上我们得到了一些信息,因为墓碑上确切地写了死者的名字,也有死者的生死时间,只是这块墓碑却不是严格的墓碑,就是上面没有落上尽孝后代的名字等等的一些东西。

上面只有一个“燕庆”的名字,和一个日期:1852-1907,看见日期的时候我愣是吓了一跳,然后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竟然是这么老的坟了。”

其实还有一个让人惊讶之处是为什么这坟会被埋在大伯家的家宅之下,一般建房要是有坟的话都是要推掉,而且要把里面的棺木迁走,可是现在这里非但没有被迁走,反而还连坟都在这里,这是不合常理的。

丁玄说:“一般出现这样的情形很罕见,但也不是不可能,就是这坟在建房之前就被埋住了,后来又有不知情的人在上面建了房子,这样的情形也是有的,丁玄说何况从坟的年代来看,这是1907年就建的坟了,那时候民不聊生,出现这样的事也不罕见。”

说完丁玄检查了一下坟的完整性,他说有些人迁坟是不把坟都挖掉的,而是在坟头挖一个洞,进去把里面的尸骨背出来,这样就省去了很多功夫,再把尸骨拿去埋葬,这样这坟就不再去管了,也就荒弃了。

丁玄检查了一下,也没看出什么,说这得把坟挖开了看,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多少有些抗拒,因为在我们的观念里面挖坟是一种大不敬的行为,我们这里有骂人的话就是说挖自家祖坟,所以对于要把坟挖开这件事,我和母亲都不约而同有些抗拒,但也没说什么,因为虽然抗拒,却知道有些事势在必行,不得不做。

至于这个名字,完全是没听过的人,而且我们镇子里似乎也没有姓燕的人,当然了我们镇子的人我也不完全认得全,最起码我认识的人里头是没有的,母亲也说她也不知道有姓这个的人。

丁玄则说我们应该朝着这个名字入手去查查看,问问镇子里一些老人看看他们知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

丁玄当然不可能出面去问这件事,于是只能由我和母亲去问,其实奶奶去问是最稳妥的,只是奶奶自大伯死后就像是和我们已经彻底断绝了关系一样,来都不来往了,最后丁玄说要不我去找奶奶说说,看奶奶是个怎么说法。

我硬着头皮去了,因为我觉得奶奶多半不会答应,我能体会到她的那种古怪,她似乎已经根本不像之前的那个奶奶了。

我到了奶奶家之后,我觉得奶奶家变得更加阴森了一些,即便是白天也让人感到阴气阵阵的,我进去的时候奶奶正在屋檐下折纸钱,见我进来她看了看我也没有和我打招呼,就自顾自地做着,我于是走到屋檐下喊了她,她也没应我,只是冷冰冰地问我:“你来做什么?”

我将丁玄的话向奶奶重复了一遍,奶奶听见大伯家鸡圈下面挖出来一座坟也不是很上心,应该是完全就不关心,依旧是冷冰冰地说:“问这些做什么,问到了又能怎么样,该活着的还是要活着,该死掉的还是要死掉。”

被奶奶这么一说,我反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于是就在屋檐下定定地看着她折纸钱,她也不说话,气氛变得很是尴尬,我想说什么来缓解一下气氛,但是好像又找不到什么话语来说,就只能看着她,奶奶折好一份纸钱之后,就停下了手上的活,和我说:“你先和我进来。”

奶奶边说着就边往堂屋里走进去,等我走到堂屋里的时候,只看见堂屋里忽然放了很多的牌位,就像进了祠堂一样,这些牌位供在家堂上,有香炉和蜡烛,奶奶说:“你也是这个家里的人,拜一拜他们,也是尽你一个后辈的本分。”

说俺她烧了一炷香就给我,我于是朝着牌位都拜了,但是我一时间看不清这些都是谁的牌位,就问你奶奶说这些牌位都是谁,奶奶才说是太爷爷太奶奶和爷爷的,还有父亲大伯的也在上面。我似乎听出来些什么,于是就说:“奶奶,我知道大伯的死你很伤心……”

但是我才说到这里的时候,奶奶就打断我说:“你大伯的死我一点也不意外,早就知道的事又怎么会伤心。”

我忽然就觉得不明白奶奶了,于是问说:“你知道大伯已经死了?”

奶奶看着我,眼里的神情浑浊而深邃,让人看不到底,她说:“你们给我戴孝的那段时间,我就像是做了一个梦,我就梦见了你大伯,他坐在一座坟上,我问他坐在份上干什么,他没有回答我,好一会儿才和我说这个家就是这样。后来我就醒过来了,我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了棺材里,从那之后我就觉得你大伯不对劲,果然应了这个梦,刚刚你说他下头还有一座坟,那么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