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花猫还在藤井留怀里舒服地呼噜呼噜,尾巴尖都翘起来,看得出来心情很不错。
藤井留似乎并不急着离开,抱着猫咪在鹤月邻座坐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鹤月感受到了来自心底深处的颤栗。
她极力维持住自己的表情和呼吸,状似平静地回应着三花猫的撒娇。
藤井留看了一会儿体育馆里上课的众多学生,忽然问她,“星川养过猫吗?看你很喜欢猫的样子。”
鹤月倒是没有想到他会问自己这个问题,露出讶异的表情,继而摇了摇头。
她这几年忙得不行,自然没时间养猫咪。
“也是,养猫需要花时间和精力,很费心思,你估计没时间。”
藤井留自顾自撸猫,又提起另一件事,“我听学生们说,你找到你的幼驯染了,是法学部的降谷零同学?”
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秘密,认识两人的人基本都知道,并不需要隐瞒。
鹤月点头。
“我刚刚经过操场的时候看到降谷在上课,你在这里在等诸伏景光同学?”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是幼驯染也不是什么秘密,两人从大一入学开始就一直是一起行动,大家也都知道。
现在不少人都说降谷零好运,有两个优秀的幼驯染。
当然,降谷零本身也很优秀就是了,并没有人会去说闲话。
只是……鹤月没想到看起来醉心科研的藤井教授会关注这些八卦消息。
许是看出来鹤月的疑惑,藤井留笑着捏了捏怀里猫咪的耳朵,笑着解释,“之前一直觉得你内向,所以听说你有了关系很要好的朋友就忍不住多听了一耳朵。”
八卦谁不爱听呢?
“多交朋友是好事,你之前太内向了,一直独来独往,其实不太好。”
藤井留抚摸着三花猫的脊背,看着有些苦恼,“我带的一个学生北乃也是,平时话很少,特别内向,从来不主动社交。”
鹤月垂眸,掩饰住眼底乍起的思绪。
她自己虽然平时总待在实验室和图书馆,但并不是什么极为内向,拒绝社交的性格,她虽然不像萩原研二那样有社交牛逼症,但交际能力还可以,从她在工学部极好的人缘就可以看出来。
而北乃樱……
如果北乃樱是那种从不主动社交的人,那她前段时间主动接近自己是什么原因呢?
藤井留说这些又是什么目的?
鹤月捏了捏指尖,收回发散的思绪。
“suki!”
诸伏景光跑上台阶,快速来到鹤月面前。
鹤月抬眼,那一瞬间,阳光点亮了她眼底的碎星,衬得她整个人都生动鲜活了几分。
少女笑着站起身迎上去,主动扑入来者的臂弯。
诸伏景光笑着弯腰抱了抱她,“等很久了吧?会觉得无聊吗?”
鹤月摇头,取出纸巾为他擦拭覆着汗水的额头与脸颊,素白的指尖拂过他被汗水打湿的额发。青年弯腰方便她的动作,两人靠得极近,仅仅站在那里就是一幅画,有着旁人无法介入的亲密。
待鹤月为自己擦完汗诸伏景光才站直了身子,一手揽在她后腰处带着她上前几步。
“藤井教授,日安。”
诸伏景光拿起自己和鹤月的书包,都背到自己背上,而后熟练地牵起鹤月一只手,“我和suki等会儿还有事,就先走了。”
藤井留依旧在慢条斯理地撸猫,“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哦对了。”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藤井留又开口,引得已经走远的二人回头。
年长的教授托起懒洋洋的三花猫,肉嘟嘟的猫咪直接拉成了一长条,“小月亮很黏我,我一般都把它带在身边,如果星川以后想撸猫了可以来我办公室。”
鹤月礼貌地点头应下,握紧了诸伏景光的手。
感受到她的紧张,诸伏景光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步,带着她快速离开藤井留的视线范围。
直到走出体育馆,来到与降谷零约定集合的树下,两人才停下匆忙的脚步。
“别怕。”
诸伏景光倾身将她抱紧,轻轻抚着她的长发以作安抚,下巴抵在她发顶,是令人心安的力道,“suki绝对不能单独去见那个藤井教授。”
鹤月乖乖窝在他的臂弯,轻轻点头。
她又不傻,在知道对方有古怪后自然不会主动去送人头。
“suki,hiro!”
降谷零带着一身汗水跑过来,“我也下课了,走吧。”
回到鹤月的住处,吃晚饭的时候诸伏景光把今天藤井留出现在体育馆的事告诉了降谷零,暹罗猫猫顿时警觉起来。
这时,森尾元司到了。
他还穿着办公时的西服,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显然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这是最近公安查到的关于藤井留和冲藤的新信息。”
他坐下后先给自己灌了杯水,面色严肃,“冲藤在大二时与藤井留有过接触,但冲藤并不是东大的学生。”
“藤井留的履历上显示他来东大任教前一直待在美国,但公安查到了他曾经在京都的活动痕迹。”
“鹤月,资料显示,十年前你遇到的那场油轮爆炸,他也在那场游轮旅行的参加人员里。”
森尾元司打开文件夹,取出几张照片,“现在他的证件照基本都是整形后的样子,查他原本的照片花了不少时间。”
“公安还查到,他做整形手术之前,还做了接骨手术,他的右腿骨折过,身上还有被某种野兽撕咬的痕迹。”
“他有意抹去这段手术痕迹,出院后就改了名字,藤井留不是他的本名,藤井是他母亲的姓。”
鹤月垂眸,看到了截然不同的藤井留。
照片上的青年显得有些阴郁,面容带着混血儿明显的深邃感,左脸上一块硬币大小的胎记在白皮上显得极为突兀。
像是一道闪电击中竖立已久的屏障,轰然的破碎声中,尘封已久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裹挟着令人窒息的冷意与血腥味。
鹤月又感受到了熟悉的恐惧。
是肆虐的风雪,是逼仄的小屋,是藤条和长鞭在身上撕开的伤口,是一滴一滴淌出来的染红她衣摆的血珠。
是无尽的痛苦与等不来的天亮。
是男人肆意的狞笑与她嘶哑难听的哭声。
久远的记忆伴随着痛苦冲击着鹤月,让她头痛欲裂。
鹤月攥紧心口的布料,如小兽般发出痛呼,惨白的面颊很快覆上一层冷汗。
“suki!”
降谷零急忙扶住她摇晃不稳的身子,将她小心地纳入怀中,急忙望向面色阴沉的森尾元司,“森尾警官,suki她……”
森尾元司没有回答,只急忙拿起车钥匙转过身,“走,去医院。”
事实很明显了。
公安曾为鹤月做过全身检查,结果显示她受过很长时间的虐待,身上的伤痕花了很久才完全去掉。
这个藤井留,显然就是曾经虐待鹤月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