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入冬,湖水冰凉。
鹤月身上只有单薄的衬衣,被湖水淹没的那一瞬,她本能地颤抖了一下。
黑麦将她抱紧,用温暖的怀抱将她包裹,温热的胸膛传递着他的体温,手掌放在她的后背,给了她一个力道。
路灯照亮一小片区域,鹤月试探着动了动腿,确保没有抽筋的症状,才对他点点头。
黑麦握住她的腰肢,带着她往上而去。
他教过鹤月如何在水中屏住呼吸和调整状态,加上现在他也在她身边,鹤月顺利浮出水面。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吐息在冷风中凝结成明显的雾气。
黑麦揽过她因为寒冷而颤栗的身躯,带着她往岸边游去。
惨白的路灯撒下微弱的灯光,落在他们身上,宛如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凄寒无比。
事实上,确实很冷。
他们穿过冰凉的湖水,身躯紧贴在一起,被浸透衣料阻隔不了什么,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
鹤月在他的帮助下坐到岸边,无力地咳嗽了几声。
黑麦捧起她的双腿放到岸边,又用力拧了下她被水浸透而沉重的裙摆,这才望向她的双眼,“火警在那里,大小姐过去吧。”
她坐在岸边,他沉在水中,在微弱凄冷的灯光下对望。
黑麦仰头,以一种仰望的姿态专注地望着她,唇角勾着熟悉的弧度。
鹤月也知道现在不是废话的时候,点点头,“一切小心。”
黑麦笑了,握住了她的双手缓缓低头,将额头抵在她的掌心。
“有了大小姐的这句祝福,我就有了无尽的动力呢。”
他扣紧了她的指节,缓缓吐出一口气,将那些叫嚣的情绪尽数收敛。
“那我就先走了。”
他抬起头对她笑了笑,又低头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在她的手背落下一个灼热的吻,“保重。”
男人遁入水中,融入了无尽夜色之中。
鹤月闭了闭眼,试探着撑着地面想要站起,却是一个踉跄栽倒。
刚刚在楼梯上那一个磕倒让她的膝盖破了皮,周边泛着青紫色,现在血迹已经淡了,被冰冷的湖水浸泡过后露出破损的皮肉。
似乎不怎么疼,应该是太冷了。
鹤月叹息一声,取出口袋里震动的手机接通,“研二?”
嗯,不愧是她亲手做的手机,防水性能就是好。
“鹤月酱!你在哪里?小阵平已经进去了,你还在实验室吗?”
鹤月看了一圈,认出了这里的位置,“我在实验楼后面的人工湖边上,刚刚我跳下来了。”
“鹤月酱?!”
萩原研二明显被她这种胆大的操作给惊到了,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来。
鹤月温声解释,“因为爆炸,我已经把实验室的电源切断了,毒气蔓延地很快,我不能一直待在实验室里。”
继续往上走倒是可以,就是往上的实验室她并没有权限,最多待在走廊里。
处理毒气不知道需要多久,与其不断往上走,不如直接跳下来。
而且她身边有一个FbI王牌,肯定不会有事的。
当然,这一点她不能跟他说,只认真道,“其实不算高,我没事。”
萩原研二自然不会去责怪她的求生之举,只一边跑一边安抚她,“没事的,我这就过去,别怕。”
鹤月握着手机笑了,“嗯,我不怕。”
凄冷路灯之下,她露出温柔的笑意,比天际的月轮还要动人。
萩原研二经常接送鹤月,对这里的布局还算熟悉,很快就找到了这里。
“鹤月酱!”
鹤月放好手机,对着来人挥挥手,“研二!我在这里!”
萩原研二快速来到她面前,半跪着将她抱紧,“鹤月酱,没事吧?”
他紧张地检查她身上的伤势,平常打理地很好的半长发此刻乱糟糟的,“疼不疼啊?”
他的指腹搭在她手上的膝盖上,甚至不敢用力,“都流血了。”
鹤月摇头,“还好,其实不严重,只是看着可怕点。”
确实不严重,就是皮外伤。
萩原研二没有耽搁,褪了身上的外套将她包住抱起,“我带你去医院。”
鹤月靠在他的怀中,额头抵在他颈侧。
穿着爆处班出警制服的男人抱着娇小的兔兔大步离去,月色撒下柔和的轻纱,将他们的背影拉长。
湖面浮出一串水泡,接着就是一层层荡开的涟漪。
黑麦猛地浮出水面,随意将湿透的长发捋到背后,一双绿眸定定地盯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
冰冷的湖水将他包围,水面倒映着月亮的形状。
水中月,不可触,也不可得。
但是,月亮真的很美丽。
是他的神明。
黑麦闭了闭眼,直至那背影再也看不到了,才转身离去。
保重,my deity。
萩原研二小心地将鹤月送上了随行而来的救护车,拜托搜查一课的女警佐藤美和子帮忙照看一下,又转身去了爆处班那里,认真地穿好防爆服,加入了搜查的队伍。
东大实验室爆炸,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搜查一课,爆处班和救护车来的很快,火警已经先一步进去处理火情。
好在这个点实验楼里的人很少,最先受到波及的除了制造爆炸的田井重教授,只有鹤月这个沉迷于做实验的倒霉蛋。
黑暗中,波本望着那面色苍白的身影,唇角下压,掌心的U盘扣得更紧了些。
不多时,卷发男人出了大楼,在同事的帮助下脱了防爆服,来不及处理手腕上的擦伤,大步冲向救护车。
波本看着他将鹤月揽入怀中,以一种占有的姿态,将她整个人卷在臂弯内。
他们很亲密。
波本宛如给自己按下了暂停键,在黑暗中望着那夜色中唯一被照亮的区域。
卷发男人小心地拂开她脸侧的发丝,以指腹细细擦拭她面上的水迹,神色珍惜。
鹤月主动窝入他怀中,手上还包着纱布,整个人被黑色的风衣包裹,露出一小截惨白的手腕。
她主动以发顶蹭了蹭卷发男人的下巴,又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卷发,笑的温柔。
他们亲密地依偎在一起,月下的影子被拉长,有一部分的重叠。
波本静静地看着他们。
看卷发男人轻吻鹤月的额头,那样地郑重且温柔。
片刻后,身后传来脚步声。
“波本?”
黑麦依旧是那张冷脸,“东西到手了?”
波本转过身,挡住了身后的光线,阴影投在他眼底,显得诡谲至极。
“自然,那个老东西,还以为自己能逃得过。”
波本扯了扯唇角,面露嘲讽,“结果自己死在自己制造的毒气里了,还真是一场有趣的表演。”
黑麦心下的厌恶更深,他拉好琴包带子,转过身,“那就赶紧撤离,条子过来了。”
“怕什么,一群税金小偷罢了。”
波本笑了,跟上他的脚步,“难道你打不过几个条子?”
黑麦语气冰冷,“不要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波本耸耸肩,没再多言。
他们一前一后,走入黑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