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孕晚期时,大的不止肚子,肿的还有脚,原先的鞋子都不合脚了,司徒君立即命人去做大一点的鞋子,送来时许秧秧宁愿赤着脚乱走也不穿。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反正就是不想穿,大家越让她做的事她越不乐意。

乖巧多年的许秧秧,在十九岁时迎来她的叛逆期。

舅舅见她不愿穿鞋,一口一个小祖宗地求着。

四个哥哥提着鞋袜把她围个水泄不通。

爹一直皱眉。

娘戳着她的脑门骂了句不懂事。

大家到底也没强迫她,从前她就是两家人眼里的宝贝疙瘩,何况现在怀着身孕,挺着个大肚子,个个都比她还要小心翼翼。

众人只是再三叮嘱太子府里的下人把院子打扫仔细,细碎的石头也不要有。

可这已经是秋天,草地泛黄扎脚,地面也甚是冰凉。

古有夏王裂帛哄妹喜,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今有大云太子以绸缎铺地,吓得身为太子妃的许秧秧麻利穿上鞋袜。

绸缎铺地何其浪费,若是传出去,不仅毁太子名声,自己也免不了遭议。

袜是自己的,鞋却是太子的,大了不知多少,穿在脚上给人一种小孩偷穿大人衣裳的即视感。

许秧秧却喜欢得很。

她不想穿鞋,总觉得被控住,但是哥哥的大鞋,给了她空间。

松松垮垮不好穿,她也乐得自在。

司徒君欲言又止,任她穿着。

刚开始是穿他的鞋,后面是穿他的衣裳,夜里也是抱着他的衣裳睡觉,把他这个活生生的人踹得远远的。

“……”

唉。

望着熟睡的人儿,太子殿下唯余一声叹息,无奈,又满眼宠溺。

许秧秧肚子变得圆滚滚以后,夜里就睡得不踏实,不知何时会醒过来,醒来不是渴了就是饿了。

以至于司徒君在夜里都不敢睡熟,听到一点动静就起身,询问秧秧要什么。

渴了递水,饿了喂吃食。

吃多又难以入睡,他会扶着人在房里来来回回地走。

整个府里没有铺上绸缎,但他们房里是铺上的,许秧秧穿着袜子踩在上面,一手搭在司徒君的手上。

“哥哥。”

“嗯?”

“我想明日出城转一转,整日在府里好闷啊。”

司徒君开口便是想阻止,临盆的日子将近,出门怕有个万一。

他嘴巴刚动,一个声都尚未发出,许秧秧就扭头,眼巴巴地问:“好不好嘛?”

他哪里受得了面前之人撒娇。

在一声声的“哥哥”里,司徒君点了头,等人重新睡下后,他便吩咐行云和随安准备明日出城的东西。

马车也要弄得舒适,更重要的是负责接生的稳婆得带上。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当初亲自耳闻颂薇颂笙的出生,司徒君的心里一直忐忑,就怕生产的过程中娘俩有个万一。

为了秧秧顺利生产,吃的住的用的以及每日必要的手脚活动他都是亲力亲为,国事也只处理小部分,余下都是父皇的事。

本身父皇在位,国事就是父皇的事,他这个太子也不能越俎代庖。

他自己觉得无何问题,朝臣百姓却不这么想。

其实从知晓当今皇上强抢民女之事后,大家心照不宣不提,却是偏向于太子早日主事。

司徒君不管这个,他对太子妃的偏爱是人尽皆知。

大家除了偶尔提及时摇头叹息两下,也不能拿太子如何。

等太子妃生完孩子便好了。

这些事许秧秧都不知道,她哪有心思关心这些,心思都在肚里的宝宝,还有今天吃什么,去哪里走两圈。

云京城吸引她的地方都走了个遍,只好把主意打到城外,她就是想出城去闻闻旷野的风。

拂过高墙的风总让她觉得压抑。

挺着大肚子上马车,一路出城,许秧秧掀开车帘瞧着路边覆着晶霜的草木,脸上都露着笑。

“冷。”司徒君把车帘扯下,又给她拢一拢厚厚的披风。

许秧秧撇撇嘴,指挥着马车往哪里走,一路拐到林中小屋,屋前一大片的菜地。

“到啦到啦。”

司徒君一个留神没看住,人就在菜园子里拔萝卜,没办法蹲下去,一腿跪地仰着身子都要拔。

“今晚吃萝卜!”

抬头时脸上也沾着泥巴。

司徒君扶额,去接过萝卜放到一旁,拿手帕给她擦脸擦手,“你要吃萝卜找人拔就是。”

“自己拔的才好吃。”

“谁拔的不都是萝卜?”

“反正不一样。”

“行。”司徒君给她擦干净后,“我拔,你在旁边指挥如何?”

“夫妻一体,我就是你。”

这个理由说服了许秧秧,她由若榴搀扶在一旁,伸手指哪儿司徒君就拔哪儿。

拔了十多根以后,许秧秧叫停。

“别拔了别拔了,给四哥留点,季冬哥哥专门种的呢。”

司徒君起身,一手拎着萝卜进木屋里去,“这屋子也是闻季冬搭的?”

“嗯!”许秧秧点头,“哥哥你给我削一个生的呗,生的脆甜脆甜的,其他的用来炖汤,凉拌,炒,都行。”

司徒君拿着匕首削萝卜,问要不要削块,平日里她吃苹果都得切成小块小块的。

许秧秧接过来说:“不用。”

一口咬下去。

“萝卜就得这样吃。”

她吃得欢快,吃着吃着忽然不动了,整个人也僵在原地。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异样,司徒君焦急起来。

许秧秧手里剩下的半截萝卜掉在地上,缓缓低头看向自己跨间:“哥哥,咱家孩子好像吃饱了没事干,准备出来了。”

话未说完,她的裤腿和鞋袜都湿了。

羊水已破。

紧接着就是阵痛。

许秧秧眉头紧蹙。

“霜女若榴,去叫稳婆!”司徒君将人打横抱起,放在床上。

若榴霜女冲出小木屋,朝着院子外的马车去,行云随安他们正在喂马,稳婆也在马车附近。

听到太子妃羊水破了的消息,稳婆神色一紧,随着太子妃身边的人往木屋那里去。

霜女嫌稳婆走得慢,拎着人一路轻功过去,眨眼的功夫便落在木屋门前。

稳婆叮嘱她们烧热水,匆匆进去。

“哇呜哇呜……”

婴儿的啼哭划破长空。

正要烧热水的霜女和若榴怔住:“???”

一脚刚踏进屋子的稳婆也不知所措。

不是,怎么就生出来了?

要数凌乱,还得是双手抱着皱巴巴婴儿的太子殿下。

以及叉着腿撑着上半身,头上没丁点大汗的许秧秧。

“……”

“……”

听过顺产的,剖腹产的,还是头一次见着“滑”产的。

许秧秧刚躺下就觉得孩子等不及要出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让司徒君替她看看,这腿刚张开,再深呼吸一用力。

孩子哗一下,出来了。

她仔细想了想,从羊水破了到哥哥捧着孩子,好像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别人生孩子都得好几个时辰,有的甚至一天一夜都生不出来。

她倒好,就用十分钟。

莫不是孩子有问题?

可这震天的哭声实在嘹亮,感觉整个林子的鸟都被惊飞了。

还是稳婆先反应过来,发现脐带还没剪,上去剪了脐带,又把孩子裹进襁褓里。

司徒君望着皱巴巴红彤彤的小孩问:“孩子如何?”

“恭喜太子殿下,恭喜太子妃,是个小皇子!小皇子健康得很!”稳婆跪下来,笑盈盈相贺,“太子妃的身子也没事!得益于太子妃习武的身子,以及太子的细心照顾啊!”

襁褓里的婴儿还在哭。

许秧秧伸手抱过来,忽地一笑,终于成“滑产”中缓过来。

“呀,宝宝?”

“哥哥,我们的宝宝哎,是个小公子呢。”

司徒君捧着她的脑袋亲一口,手掌在微微颤抖。

他和秧秧的孩子就这么突然地来了,来得顺利。

没让秧秧吃苦。

他还要去亲一亲孩子。

当唇瓣轻轻碰到嫩乎乎的小手上,明显感受到孩子的温热,以及血液的颤动,他的唇瓣也跟着颤动。

司徒君抬眸,透过木窗见天边厚厚的云,连打在枝头的清霜也像极了云,便道:“云祉,孩子叫云祉如何,福泽深厚之意。”

许秧秧灿然一笑,对着孩子喊:“小云祉。”

“哥哥,我有点困。”打着哈欠就睡过去了。

司徒君忧心地看向稳婆,稳婆连忙解释:“太子妃无事,睡一觉便好,虽说太子妃生产十分顺利,生孩子始终是伤元气的事,生完的头一月见不得风,受不得冷,不得沐浴洗发,否则要落下病根的。”

“是。”司徒君谦虚地应着,这模样吓了稳婆一跳,她哪里受得起太子殿下一句是,赶忙着去把窗户关上,又叮嘱说把太子妃带回府里好生养着才是。

司徒君把人抱在怀里,用披风盖得密不透风,带回太子府。

孩子则由稳婆抱着,也用披风裹得严严实实。

直到傍晚,皇家和容家才得知许秧秧生产的事,是在城外木屋生的,而且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

皇家震惊。

容家更震惊!

一窝蜂地挤到太子府去。

当日,整个云京城也得知太子妃于启瑞二十七年深秋诞下一子,名司徒云祉。